公主府富贵迷人眼，曲秋儿更加坚定了害死段文景的心。

  要是公主膝下没有子嗣，能收养她的轩儿，那该多好。

  哪怕是降等袭爵，这一生也受用无穷。

  曲秋儿越想越兴奋，都没注意到公主在叫她。

  段谦良语气不悦，声音也加大，“表妹！殿下在问你话，神思不属的，没有规矩！”

  曲秋儿瞬间回神，慌乱间正对上公主探寻的视线，清凌凌仿佛能看透一切。

  她赶紧站起来，“民妇失礼，求公主责罚。”

  永乐不甚在意：“无妨，一家人不必拘束，本宫叫你也是想问彤儿的婚事，我记得她好像和景儿年岁差不太多，这怎么还没定下亲事？”

  曲秋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谭家接二连三去人，两个孩子光守孝就守到了18岁，上哪里去寻满意的婚事。

  况且她还想借着公主府的威风，让彤儿上嫁。

  “劳公主记挂，彤儿因着守孝，耽搁了亲事，这也是民妇的一桩心病，至于轩儿，男子先成家后立业，倒是不急，他若撑起谭家门楣，彤儿的婚事也就不成问题了。”

  永乐淡淡笑道：“男儿等得起，女儿家可不能蹉跎，既然来了本宫这，那婚事本宫就做主了，你来的也是时候，本宫还真有几个人选，你不妨听听。”

  曲秋儿先是激动，随后便冷静下来，“公主事务繁忙，怎好叨扰……”

  “家里家外都有蓁儿替本宫分忧，称不上忙，”永乐打断她，“本宫甚少管这闲事，你姑且一听。”

  话到了这份上，曲秋儿不听就是大不敬，她偷偷看了表哥一眼，对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多心。

  曲秋儿只好屈膝行礼：“那就劳烦公主了。”

  “对本宫来说，倒是桩小事，就是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家，提前说好，也省的将来埋怨本宫。”

  曲秋儿心想，要是能进宫当妃子，那才是顶顶好的事，可公主殿下恐怕不会同意。

  给王爷当侧妃也成，或者嫁进高门，或者前途甚好的官员之子，都是了不得的婚事。

  可曲秋儿不能这么说，她含蓄一笑：“民妇不求门第，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能寻一踏踏实实，上进的好儿郎，哪怕是贩夫走卒之子也无妨，民妇不挑的。”

  永乐听了这话，还真的仔细思索起来，半晌，在曲秋儿都以为她找不到合适人选的时候，公主发话了。

  “既然你不挑，我这还真有一个人选，府里负责厨下的牛妈妈，她儿子年岁还比彤儿小一岁，前几日牛妈妈求到本宫这，想求娶本宫身边的韶华，本宫舍不得，许了替她儿子寻门好亲事，不知你觉得怎么样？”

  曲秋儿的脸色立刻就惨白如雪，她旁边的谭月彤也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公主要把她许给一个家奴？！

  简直是奇耻大辱！

  谭月彤眼里含着泪看向母亲。

  曲秋儿喘了几口气，艰难道：“公主……彤儿她……她……”

  “咦？难不成你不愿？谭家不过小小商户，配公主府上的下人，难不成还配不得？再说了，牛妈妈的儿子管着本宫一处皇庄，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彤儿嫁过去和少奶奶也没什么区别。”

  段家落难，曲秋儿受牵连，草草找了个开茶叶铺的夫家，论起来靠她自己，还真没法给谭月彤找门好亲事。

  可话不是这么说的！

  曲秋儿有些委屈：“那那那也不能嫁给奴才……”

  纵使本朝并不限制商户之子与奴仆之子科举，那也不行，人的家世背景太重要了，直接决定了一个人将来能走到的高度。

  曲秋儿不敢顶撞公主，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段谦良比她更甚，都有些口不择言：“公主，自古女子上嫁，彤儿虽然大些，但也不至于配给府里奴才！”

  永乐斜了他一眼，“本宫就是下嫁。”

  段谦良一噎，公主嫁谁不是下嫁，岂能混为一谈？

  “不愿意就算了，本宫也不强求，”永乐话锋一转，“宫里静妃的侄子，听说也到了适婚年纪……”

  她话还没说完，段谦良手里的茶杯一歪，出口的话都有些破音：“殿下不可！静妃那娘家侄子……殿下恕臣不敬，娘娘那侄子不学无术，夜夜流连青楼，还没成亲府里就有了两个儿子，这怎堪良配！”

  永乐不满，“静妃与本宫说过，她侄子已经改过了，一月都未曾去过青楼，正努力准备春闱呢！”

  段谦良眼前一阵发黑，他是看出来了，公主根本没把他家里人放在眼里！

  这态度竟然是打心底里觉得双方相配。

  段谦良都有些不敢看曲秋儿母子三人的眼睛，“殿下三思，这婚事不成……”

  永乐“哦”了一声，想了想可能觉得的确不妥当，又提了一个出来。

  “勇武大将军头两年丧妻，虽是填房，但那头只留下一个女儿，彤儿嫁过去生下儿子，位置也就稳了。”

  “殿下，勇武大将军年岁比你我都大……”

  “驸马说的也有道理……那宁安侯的庶子呢？怎么样？”

  “……他是个残废……”

  “的确不良于行……那李大人的嫡子呢，这总行了吧？”

  段谦良咬着牙：“李大人嫡子是个傻子……”

  公主皱眉：“只是比寻常人笨些，可着实是个好孩子！”

  简直越说越离谱，段谦良脸色黑如锅底。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也太挑剔了，”永乐将茶杯重重一摔，“也就是看在驸马份上，本宫才管你们这闲事儿。”

  她生了气，屋里奴才跪了一地，顾蓁和段文景配合演戏，也跟着跪下，齐呼道：“母亲息怒。”

  来自上位者的威严，曲秋儿腿一软，从椅子上滑落跪在地上，她的一双儿女哆嗦着跪在母亲身后，只觉得所有前途，都掌握在公主殿下手里。

  早知道，就不该来公主府。

  屋里只有段谦良还能撑着不跪，他要是妥协，公主一时意气，那彤儿一辈子就完了。

  永乐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堆人：“也罢，本宫这段时日心情不错，既然这几门婚事都不满意，那本宫再踅摸踅摸，京城找不着，就托封地的皇亲国戚帮着找找，本宫还就不信了，找不到你们满意的婚事！”

  曲秋儿歪坐在地上，手指将掌心掐出了血，公主简直欺人太甚！

  可她面对皇族，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还要跪地谢恩：“民妇多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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