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诉你们，还真的不需要成本。看我是雇人来了，是需要成本的，但是国营厂愿意开放进货渠道，以家庭为单位去进货，那么我们这些人就没饭碗吃了。”

“我们只是走了一个漏洞，也可以说是渠道，人家搞不来的货我们搞来了，然后批发给下面的商贩，同样价格会贵一点，但绝对比国营商场便宜。因为他们的运营成本怎么算都比我们高出不知道多少倍，特别是人员方面的问题，他们需要发工资，以家庭为单位的摊贩完全不需要发工资，这一点就是优势。”

。。。。。。

听叶北平一连串说了这么多，有些杂乱，但大致意思苏青文明白了。

毕竟叶北平不是演说家，也没有准备好什么材料，想到哪说哪，小摊政策也不是一两句简单能够概括的。

苏青文听明白之后，眼前一亮：“北平你的意思是，如果全国性的推广这个摆摊政策能够解决现在国营厂困难的问题？”

身为在知识份子的他，立马知道这件事是有利于国民的好处。

要是能够把这番言论发表在报纸上，恐怕真的能够拯救不少的国营厂。

叶北平自然知道苏青文的工作是什么，抿着唇道：“爸，你别高兴的太早，这种政策上面是不可能发出来的。”

“为什么？”这次发出疑问的不止是苏青文，其余几女也是惊讶的喊了出来。

这么好的政策为什么不可能发出来？

叶北平看几人脑子还好没让几人去当官，不然真的是祸害百姓啊。

“如果上面政策发布，那么摆摊的就不是十几万了，可能是几百万，几千万人了。”

“这......不更加好吗？”闵月华不解的问道。

而苏青文立马想明白了，在叶北平没开口的时候，他先开口解释道：“北平的意思是几百万几千万人去摆摊，那么有可能会卖不动到时候国营厂救活了，但是下面进货的那些摊贩就遭殃了。”

“是这样吗？”闵月华几女还是有些怀疑。

她们完全没有站在经济的角度去考虑。

现在的华夏并没有那个消费能力，真的上百万人去摆摊，这完全是杀鸡取卵。

只是拖延了国营厂的存活时间罢了。

既然拖延时间，不如一刀切来的痛快呢，就像现在的政策，已经开始实行一刀切了。

叶北平紧接着详细解释道：“爸说的没错，其实很多国营厂从管理上就是有问题的，摆摊政策并不是救活一个国营厂，而是让国营厂有能够意识到自己错误的认知，有了这个认知，加上有人帮助他们去销售货物，才能够更加长远的走下去。”

“如果摊贩们帮国营厂解决一时的危机，但他们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管理或者其他各种各样的问题，最终摊贩们时间久了都会学精明，从而去找更好的国营厂合作，等待那些国营厂的还是破产倒闭的命运。”

“也不是我危言耸听，在我们国家，现在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国营厂未来都是难以存活下去的。”

嘶！

百分之五十。

这个数字太吓人了，把苏青文和闵月华他们说的皱紧了眉头。

如果真的倒闭这么多国营厂，那么职工们怎么办？

之前苏青文和闵月华还不这么认为，可了解过叶北平超前的知识和能力之后，再加上最近一年他们得到的消息，已经有一些端倪了。

光杭城而言，都有超过数十家国营厂已经撑不下去了，甚至还欠着银行的贷款没有还。

破产只是时间问题。

加之上面去年换了领导，听说是空降下来的，更加证实了要改革的决心。

这些消息也是苏青文那边得到的，因为他工作的原因，有些消息也是比普通人更快的得到。

叶北平看大家神情变得凝重，就好像他们有亲朋好友在国营厂工作一般，略微有些好笑。

如果不是重生回来的他，听说了这个问题也是不相信的。

但没办法，时代的洪流。

在这片大地上以国营厂职工而傲傲的二十年时间，肯定会随着大刀阔斧的改革而过去。

百分之五十说的都少了。

他想了想，神秘的说道：“据我猜测，个体户开放只是一个信号而已，同样也是给聪明人的一个机会，一个提醒。”

信号？

机会？

提醒？

三个词再次把众人给说懵逼了。

特别是苏青文，微微蹙眉：“这是什么信号？什么提醒？”

没有专门学过经济学的人，或许还真的不理解这有什么信号和提醒。

当然叶北平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不是早就规划好了。

1984年4月的第一家民营企业营业执照热腾腾的颁发到个人企业老板手中。

这是划时代的一个意义。

叶北平故作神秘的猜测：“我们国家为了追上发达国家的脚步，有可能开放个人企业的注册，也就是未来会涌现出一大批民营企业代替那些倒闭的国营企业。”

“什么？”

这个消息不由得让苏青文和闵月华这两个懂民营企业知识的人一惊。

也能够想到，一旦开放了民营企业这一块的注册，会是有多么大的山呼海啸。

苏青文颤抖着嘴唇道：“这是真的？”

作为一名知识分子当然清楚当下的环境，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政策颁发，什么叫计划经济？

什么叫做共产？

这不是开玩笑吗？

一度怀疑叶北平是不是在这里说大话。

叶北平则是缓缓摇头，很认真的分析道：“个体户的开放只是试验阶段，反响如果好的话，说不准会抓一批打一批，然后支持一批人。这一批人慢慢会发展成为民营企业的代表。”

光他所知道的就有不少，什么大王之类的。

具体名字也肯定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闵月华这个时候则是连连摇头：“不，不可能，哪怕民营企业允许注册，那关国营厂什么关系？”

“这个嘛当然有关系。”叶北平老神在在，嘿嘿一笑：“要知道国营厂为什么会倒闭，可以看他们的管理模式。”

“我就问你们国营厂的厂长是不是一个厂子最大的？”

“嗯。”所有人都点点头。

这是当然，厂长相当于一把手的位置了，当然是最大的。

叶北平则是摇摇头：“如果你们把厂长这个词放在民营企业和国营厂当中去对比，就知道差距了。”

众人更加迷糊了。

民营企业的厂和国营厂有区别吗？

但苏青文却很快发现了问题：“你是说民营企业是真正由一个人说的算，而国营厂的厂长并非是他说的算。”

此话一出，大家也反应过来了。

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叶北平打了一个响指：“没错，国营厂上面是有任务的，每年要定额的完成任务。而民营企业的任务是他们自己制定的，打个比方我要改变这个厂的管理模式，民营企业股东会或者个人就能够决定，但国营厂的厂长却做不到，从递报告到上面，然后等上面调查审核，还要做通下面职工的思想工作。”

“有一点我们要清楚，国营厂的职工是骄傲的，改变他们的一些东西，他们会奋起反抗，厂长有威严和权利，但并不是所有。他们完全可以去有关部门举报或者闹事，上面自然有人能够治理和管理厂长。”

“但民营企业不同，他可以给职工待遇，同样也可以开除闹事的职工，我们国家以劳动力著称，也就是我想改变这个厂的管理模式，你职工不听直接可以走人，职工还没地方去讲理。为什么，因为民营企业是赚钱的，国营厂是需要保障职工的福利待遇的。”

“这就是两者的差距。”

嘶！

听完这一番解释，在场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连最小的苏馨婉都皱起了小小得眉头，琼鼻不停的耸动。

感觉太残酷了。

“那也不能说开除就开除吧？”闵月华皱眉道。

叶北平挑了挑眉，非常自信的说道：“不开除能行吗？不然怎么立威？国营厂的职工待遇哪是一般企业能够支撑的起来的，要知道他们每赚的一分钱最终回馈的都是厂里的职工身上。”

“民营企业只需要每个月保障工资发放，没有其他的福利待遇，这两相对比之下，国营厂就失去了一个成本的代价。为什么我能够从温城那边拿到低价的皮鞋，那是因为人家厂子已经半死不活了，为了延续下去，才愿意给我一个几乎是成本的价格。”

“但是民营企业长期都能够以这样的价格出售商品，因为人家这个价格上保障了工人的工资，民营企业不倒闭就能够长期生存下去，哪怕老板不赚钱。国营厂就不行，一年两年还行，时间一久，上面给国营厂的任务未达标，他们怎么经营下去？”

其实这一点很简单，生产任务达标，可以给职工更多的福利，比如分房之类的。

民营企业却不需要想这些，根本不需要负担除工资和成本以外的任何东西。

所以价格战中，国营厂明显的就是处于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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