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猪养的好养的肥，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如果猪养瘦了，那就相当于赔尽了一部分钱，最害怕的是天灾，一旦猪得了瘟或生了病，十有八九就救不活了，这一年付出的所有精力和钱财就全都打了水漂。

  可是养猪这个活在这么个穷地方来说，已经是个肥差了，如果能有这么个机会去大赚一笔，谁也不想放弃，但是一个村里除了需要自己付的买猪仔的钱以外，只有两户人家可以养猪，还必须要是有经验的。

  小石头家就是很有经验的，他们家之前五年每年都养一只，一共养过五头猪，全部都成活了，各个养的膘肥体壮的。

  现在为了给他治病，家里的这个命根子都被生生的拔除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石头，虽然有时候也有些皮，但是他知道分寸，顶多就是爬高上低的时候，受些皮外伤，这在这些皮猴子们眼里只是小伤口。男孩子皮实，没过几天就好了。

  小石头平时也很注意，他知道请大夫看病要花很多很多的钱，所以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很重的伤，就是大一点的小伤口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也是很多农村孩子们的共识。

  现在这样，让小石头怎么不恨李林？

  一整个家，整整一年的生计啊，就这么毁了，本来可以没有这件事情的啊。

  如果是猪生了病得了瘟，那么他认，毕竟这些情况也是人力所不能抗衡的，可偏偏不是，只是因为自己受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啊，我当时可真是瞎了眼了，居然看错了人。

  只记得了所有的人都大概都和自己一样甚至比自己还善良，却忘了有的人天生就是坏种。

  月娘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又从孩子们的口中得知了李林要娶妻的消息，心里一阵阵的悲凉，她看着孩子们稚嫩的脸庞，哪怕知道孩子们看不见，也对孩子们尤其是小石头，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轻声而又郑重的说：“对不起。”

  月娘的眼角划过了几滴晶莹，然后混合在了风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了一下，随后便消失了踪迹。

  ……

  回忆结束，回归正题。

  这种对峙之后的结果，往往以月娘被李婶痛骂一顿，并且在腰上这种隐秘的地方收获几个深紫色的淤青来收场。

  李婶掐的极重极深，这种掐痕往往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完全消散不下去的。

  就连平时做工的时候，腰上都在隐隐作痛。

  月娘一般都是忍着疼痛，等到晚上自己一个人的时候，稍微的用手按一按，揉一揉，就立马躺下休息了。

  第二天起来照常干活，忍着忍着习惯了这个疼痛程度，倒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是这样忍着的结果就是她的腰总是会在某些时刻不自然的拱起来，她想要挺直需要花费很大的劲儿，而且疼痛加倍，阴雨天里更是难忍。

  她只能日复一日的忍受着身体的疼痛，去干着日复一日的活，受着日复一日的刁难和磋磨。

  这样的生活，很是压抑难忍。

  但好在每次去洗衣服的时候，想着赵家人的温暖，偶尔还会和赵大嫂碰上，两个人结伴去洗衣服。

  他们总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给月娘带来一些温暖，日子总算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

  画面又是一转，这回来到了洗衣服的小河边，月娘抱着满满一盆的脏衣服，正慢慢悠悠的往河边走去。

  今天的任务也很重，但是这些衣服太沉了，月娘走的这一段路已经是让她汗流浃背了，头发被汗湿成一缕一缕的，粘在额头上，不舒服极了，手里的衣服也沉的像石头一样，两只端盆的手臂都有些麻木僵硬了。

  赵二嫂昨天和她说过，今天她要和家里人去地里忙活，不能过来和她一起洗衣服了，让她一个人的时候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月娘有些失望，不过她也理解，赵家的那块地本来就不是很好，换过来的那块好田，也只能算是个中下等而已，前些天又下了雨，为了不错过时令，只能马不停蹄的日日抢种了，希望他们能够在现在这个时令过去之前，把种子全部种完吧。

  自己今天要快点洗衣服了，尽量快点洗完，洗完之后就能去赵家的地里帮帮赵叔赵婶，还有其他的赵家人了，自己当初在娘家的时候也有种地的经验，现在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有她过去帮忙的话，肯定能为大家节省一些时间。

  至于晚回丈夫家怎么办？

  只能凉拌咯，大不了就是被婆母打骂一顿，又不是没有过，月娘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丈夫一家人，月娘从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现在的心寒麻木，她实在是有些累了，消耗不起了。

  月娘的手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微凸的肚子，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她想到了自己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赶忙把自己的坏情绪收了收，硬是挤出一股笑来。

  但是这笑实在是太僵硬了，似哭似笑怪异极了，还不如不笑来的好。

  厉鬼月娘心惊胆战的看着回忆里的自己，嘶吼的喊道：“不要过去，不要过去，千万不要过去，畜生，畜生，那个畜生在那里等着呢，千万不要过去，千万不要过去！求求你了，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千万不要过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过去，我求求你，求求你……”

  但是很可惜，这只是埋藏在月娘灵魂深处的记忆的重现，所有的故事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完全无法改变了。

  画面里的月娘毫无所觉，她仍然是怀揣着对自己的孩子的爱意，强逼着自己露出笑容，然后慢慢的往河边走去，开始自己的洗衣日程。

  洗了十几件衣服之后，月娘的两只手已经冻得通红，她停了下来，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两只手快速的互相对搓，想要让手快点回暖，好继续洗这些衣服。

  “月娘，你在这里啊，可真是让哥哥我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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