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放纵


庄晓打定主意去参加写生,当天就提出了休假申请,转正员工有十五天年假。

  看着电脑上轻松通过的请假申请,庄晓不由得庆幸,还好这个世界不是真的,否则996、007那一套跟着玩下来,她哪还有力气谈情说爱啊?

  而屠衍的的确确是个好老板,给员工的福利待遇只会比福利法更好,用实力证明了,蒸蒸日上的企业根本不需要严抓考勤、拼命加班。

  庄晓可以不跟公司申明请假理由,但可不敢忽视屠衍,毕竟这是她正儿八经的“真命天子”兼衣食父母,还是个一言不合就回档的主。

  “写生?”屠衍手中的笔立刻顿住了,不过很快恢复常态,神态自然地追问:“什么时候?”

  “明天。”庄晓回答道:“晚上九点的火车,第二天早上八点到,再坐大巴车进山,我明天下班再去也来得及……”

  “都定下了,还跟我说干什么?”屠衍重新垂下头,语气淡淡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如果真的不在乎,根本不会问。

  庄晓显然已经摸到了此犟毛驴只能顺着捋的真谛,凑上前,“我想告诉屠总呀。”

  “你想说,我就想听吗?”屠衍嘴巴硬的很。

  庄晓噘嘴,有点委屈巴巴的味道。

  面对硬邦邦的屠衍,饶是她再百折不挠,也难免有些泄气,一时提不起精神来像往常一样说两句软话。

  而屠衍在说完后,同样神情冷硬,不着痕迹地瞥过蔫吧的庄晓,捏着笔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场面一时有点尴尬,

  片刻后,庄晓很快调整好心情,也对,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就像曾经被病魔掌控的生命,不是她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的。

  她现在能站在这里,有声有色地过日子,已经是屠衍的善意照顾了,她或许不该强人所难……

  心里明白这一点,庄晓重新挂上笑容,“屠总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出去了。”说完,难得干脆地转身。

  屠衍不受控制地抬头,望着庄晓的笑脸,这是他非常熟悉的笑容,在刘助理、王秘书……他身边的很多人脸上都有,但从来没有在庄晓脸上出现过。

  庄晓的笑有很多种,尴尬的、傻兮兮的、谄媚的,还有……甜滋滋的,但从没有这样礼貌疏离过。

  屠衍没由来地慌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已经口不择言地喊了“等等”。

  庄晓回头,面带疑惑地看着他,“屠总?”

  “去这么久,你就不怕再消失一次。”似是掩饰一般,屠衍说话时甚至没有抬眸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还徐徐翻过了一页纸。

  但庄晓已经展唇而笑,“你放心,上次你出差一个月我才消失,这次就十五天,肯定没事的。”

  “屠总担心我呀?”语气轻快,带着些许娇娇的得意。

  “谁担心你!?”屠衍反驳地极快。

  庄晓没有说话,歪了歪头,一眨不眨地盯着屠衍。

  两个人还是沉默以对,但方才僵硬冷凝的氛围一扫而空。

  庄晓果断蹭回了屠衍的办公桌前,麻溜地服软,“好好好……是我担心你,我舍不得屠总,还不好?”

  屠衍终于忍不住抬头了,一双深邃的墨眸盯着庄晓,剑眉微微下压,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换个人来,恐怕这会该麻溜认怂,但庄晓只看出了屠衍的别别扭扭的关心,半点不怕,还趁机进攻,“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那么久不见屠总,日子可怎么过呀?”

  一边说,庄晓一边滴溜着眼睛观察屠衍。

  屠衍一看她这小模样,哪会不知道她在打坏主意,冷着俊脸,“所以?”

  庄晓嘻嘻一笑,双手捧着手机,“所以我大胆申请加屠总微信~”

  屠衍的剑眉微挑,斜睨过来,嘴角也翘起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微小的表情冲淡了身上的高不可攀的冷冽,语句中有点意味深长,“你考虑的挺周全的。”

  庄晓半点不脸红,干脆利落地承认了,“谁让我们屠总是天下第一好的老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屠总,求求了,十天呢,如果不能跟你联系,我一定会吃不下、睡不着的,你忍心吗?”庄晓成功地被自己恶心到了。

  “忍心。”屠衍回答的干脆利落,垂头的瞬间,眼底盈上笑意。

  庄晓捏紧了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心一横,“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了,死赖着你。”

  屠衍的眉头微不可觉地挑了挑,眉宇间与其说是无奈,倒不如说是纵容。

  办公室里的小纠纷很快就被刘助理捕捉到了,作为局外人,轻松把握屠衍的小心思,递上了非常完美的台阶,“屠总,庄小姐现在在秘书处,处理的也是您的事务,是该加上您的微信,方便您随时通知和机动应对。”

  “再说了……一会儿张经理他们还要上来,庄小姐在这儿有点不合适……”

  这纯纯的就是废话,真嫌庄晓碍事把人赶出去就可以了。

  可事实证明,这就是屠衍想听的话,冷酷高傲的屠总施施然掏出手机,一副别无他法的样子。

  庄晓感激的看了一眼刘助理,扫码、添加一气呵成。

  屠衍一边慢悠悠的通过好友申请,一边语气冷淡道:“我忙得很,不是工作上的事,别给我随便发消息……”

  这种欲盖弥彰的话根本唬不到庄晓,她只管满口答应,“屠总放心,我知道分寸。”

  屠衍满脸怀疑,刘助理在旁边都不禁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算了,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心愿达成,庄晓欢天喜地的离开了办公室,小曲都哼上了。

  屠衍抬眼看着她的背影被玻璃门掩去,这才收回目光,“W大还接收成人自考吗?”

  屠衍的问题抛的突然,刘助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帮庄晓问的,不过他恰巧知道一些,“毕竟是名校,门槛高,已经取消了成人自考本科,现在只有面相在职从业人员的专业培训课程,通过培训可以获得继续教育结业证书。”

  刘助理顿了顿,如实补充道:“但毕竟是大学创收的手段,虽有一定门槛,但整体社会认可度并不高,只能算锦上添花。”

  屠衍轻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片刻后又问道:“我记得,我们和A市的几个大学的王牌专业都有合作,W大的生物科学就很出彩?”

  刘助理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咱们公司吸纳了许多专业人才,也购买了他们的一些专利,每年都有资金赞助。”

  刘助理一边说一边在平板上快速翻看资料,“前年9月,公司赞助新开了一个生物实验室。”

  屠衍点了点头,就在刘助理以为话题到此为止的时候,他才语气平直道:“既然有合作,去问一问,能不能以特招的路子进去。艺术类专业,在综合类大学里面也不起眼。”

  刘助理一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屠衍。

  屠衍似乎是被看的不自在,手中的签字笔不停,悠悠补充道:“我秘书处的人,说出去连本科学历都没有,脸上不好看。”

  刘助理对他的别扭表示了然,抿嘴忍住笑意,“我联系看看,应该不成问题。”

  直到刘助理出了办公室,屠衍才喃喃道:“连学籍都没有,跟着去写生倒挺来劲……”

  没办法,好歹在他手底下工作,学历不好看,丢的也是他的人。

  屠衍心中暗自解释,很快就释然了。

  ————

  艺术学院的实习时间是统一的,但分专业进行,因为人数不多,两个系为一组,张瑾乐的油画系和水彩系去的是西南山区。

  一到火车站,庄晓的出现就引的同学们欢呼雀跃,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请她当模特。

  但是有搞怪的男生当场单膝下跪,大呼缪斯女神。

  张瑾乐看不下去了,挤到庄晓的身边,洋洋得意道:“人可是我带来的,想约晓晓,先过我这关。”

  众人又问怎么过,张瑾乐一脸奸诈,“简单,V我一百,先看看实力。”

  此言一出大家嘘声一片。

  庄晓被包裹在热闹之中,原本被生存焦虑充满的心都跟着躁动起来,心情飞舞的同时,无比期待接下来的行程。

  不过接下来,她就迎来了行程的第一重考验。

  和张瑾乐在满满当当的卧铺车厢里,从第9节车厢一直走到第14节车厢,庄晓见识到了资本主义的抠门。

  整整六节卧铺车厢,居然只有最后一节软卧车厢有充电插座,毫无疑问,根本轮不到。就连用餐车厢的共享充电宝,都显示电量不足。

  等好不容易借到了,一扫二维码,好家伙,人家一小时两块,它要一小时十块钱!

  庄晓捂着心口,深觉被宰了。

  张瑾乐悄悄凑到她耳边,“你知道吗?这趟火车是G市铁路部的,是全国铁路唯一实现盈利的。”

  庄晓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果然经营有方。”

  好不容易充上电,车厢里也因为入夜安静了下来,沉浸在新鲜有趣中的庄晓终于想起了屠衍。

  庄晓谨慎地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

  思考起应该说些什么。

  原本以为屠衍不会理会,但不等她打好腹稿,一个问号就跳到了屏幕上,“?”

  庄晓心中一喜,说起了充电宝的事,不忘表白道:“一小时十块呢,也就是为了跟屠总发消息,我才舍得。”

  发这个消息的时候,庄晓心中还忐忑了一阵,手机捏得紧紧的,生怕对面把她好不容易加上的微信给拉黑了。

  屠衍看着她发的“十块钱一小时”,忍不住气闷,给他发消息,十块钱都要心痛?

  那头屠衍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霸道总裁,不到十秒钟,一个颜色鲜亮的橘色转账消息发了过来。

  庄晓看着转账给你下面那一串零,眼睛都瞪圆了,一万块呀!

  后面跟着的,虽然少不了霸总的油腻语录,“我就只值十块?”

  此时的屠衍可是付费用户,庄晓的态度端正的不得了,“怎么可能!?”

  “咱们屠总,千金不换,对我来说,更是无价之宝!”

  庄晓发完消息,皱了皱眉头,暗自反思起是不是说的太夸张,显得有点假?

  但那头的屠衍显然不觉得夸张,十分自然地收用了这句话,抛下一句,“你知道就好。”

  庄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手里敲着字,“爱你哟~”并附赠一个比心的表情。

  屠衍也回复的很快,“与工作无关的消息别发。”

  而后,屠衍看着庄晓回复的蔫哒哒表情,几乎能想象到她嘟嘟囔囔不服气的模样,脸上已经悄然挂上了笑容。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公式就是,庄晓喜滋滋的跟他分享今天发生的趣事,还有车窗外风景的照片,而屠衍则一如既往地把天聊死。

  一直到庄晓借来的天价充电宝也宣告没电,庄晓才在困倦中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聊天。

  而远在A市的屠衍,也在熄灭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眉眼舒展,笑容温和的自己,一种熟悉又陌生的失控感萦上心头。

  这一夜,庄晓在震荡嘈杂的火车车厢里睡得很好,而躺在静谧舒适的豪华公寓中的屠衍却罕见的失眠了,打开窗帘看向灰暗的天空,星星并不明朗,就如他的心。

  这是第二次了,被庄晓牵动心神,拽的他前所未有的狼狈,行为都跟着不受控制起来。

  只是相比上一次的避如蛇蝎,屠衍这一次冷静了许多。

  在对窗外的风景感觉乏味之后,他点开手机屏幕,翻着翻着,翻到了庄晓发来的图片,看着广阔的田野和花海,想起了庄晓给他画的花。

  不受控制地,屠衍心里有点惋惜,他可是回赠了珠宝的,都没拿到画,连照片都在刘助理手机里……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中涌现,屠衍可以控制的,就像以前许多次一样,压下去,抛开,但他没有。

  原因嘛,也许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坏,放纵的感觉并不坏,被人惦记着的感觉,屠衍隐隐知道,自己心中有了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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