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愿意屈居人下。

卫所的人员构成，在来的路上颜余琦便给他科普过，除了指挥使和指挥同知，像千户百户这些官员都是由本地人世袭得来。

总旗的父亲是总旗，父亲的父亲还是总旗。

一个总旗掌管五个小旗，也就是管着五十人，属于正七品官职，若正常县令，也就是正七品官职，而谢怀谦例外，以状元之身做地方官的缘故，按照在翰林院该授予官职，给予从六品官职。

但总旗是地方官，若无意外，子子孙孙都是总旗，想要升迁，极为不易。

谢怀谦缓缓道，“不想当百户的总旗不是好总旗，不想当千户的不是好千户。总旗不过正七品官，百户却是正六品官，以此类推，千户为正五品，副千户从五品。”

刘总旗被他的话惊了一会儿，好半天才故作不在意道，“我是正七品官，你不也才正七品。”

“不，我是从六品。”谢怀谦笑眯眯道，“你猜我为何会以状元的身份出现在地方？”

刘总旗的确不知，“为何？”

谢怀谦道，“因为地方上出现问题，皇上想要解决。你猜罗知县之死圣上知晓不知晓？”

刘总旗心里咯噔一声，不敢与谢怀谦对视，“他自然死在倭寇手里。”

“是吗？”谢怀谦笑了一声，“就算他死在倭寇手中，咱们说回你，作为总旗，不管是倭寇来时还是与人对阵，你都只能带人冲在前头，是不是？你看千户需要吗？”

刘总旗抿了抿嘴。

像昨夜的行动，便是百户带他们出行，而他一个总旗就只能在前头冲锋陷阵，若非昨晚那女人凶悍，他们百户可不会往前头冲去。

虽然莱州府境内混乱，但有一点却是不假，倭寇的确会登陆的时候，而他也时常提着脑袋去抗击倭寇。

谢怀谦盯着刘总旗，也不说话，只叫他自己在思考。

半晌，谢怀谦听到腹中咕噜声响，谢怀谦笑了一声，将一盘子完好的饭菜和一壶酒推过去，“吃吧。”

刘总旗越发眼神不善的看着谢怀谦，但饿肚子的感觉实在难受，刘总旗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拿起筷子。

“你别想用这点吃的喝的就想要我倒戈。”

谢怀谦不在意道，“随你便，吃完你就回去吧。”

刘总旗震惊道，“你肯放我走？”

谢怀谦反问，“为何不肯？”

刘总旗一边吃一边打量谢怀谦，谢怀谦坐在那儿动也没动。

等刘总旗吃饱喝足，谢怀谦到，“将赵小旗也喊出来，送他们一起出去。”

李甲虽然不解，却还是应了，刘总旗警惕的看着他道，“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谢怀谦笑眯眯道，“你不是都看出来了？”

刘总旗的脸瞬间就拉下来，谢怀谦根本没有掩饰。

如此区别对待，赵小旗回去定会与上头人说清楚，那么便他没与谢怀谦达成什么协议，难保上头的人不会怀疑。何况往日他便表现的对百户不服气，如今回去，他要解释恐怕对方都不会相信。

“你这是故意的。”

谢怀谦承认点头，“是啊，我是故意的。”

说着他不禁哈哈笑了几声，瞥见赵小旗已经走近，谢怀谦伏在刘总旗耳边道，“百户不香吗？千户不香吗？你别忘了，我背后可是有杜大人撑腰，还有……皇上撑腰。你回去仔细想想，若答应与我合作，我现在就能将赵小旗傻了，给你演一出出逃的戏码，不然我就叫人送你俩一块回鳌山卫，到那时，你猜上头的人会不会怀疑你。”

谢怀谦拍拍他肩膀，表现的很是亲密。

刘总旗呼吸急促起来，他瞥了眼赵小旗，眼中已经带着怀疑。

他一咬牙道，“我答应你便是。”

谢怀谦很欣慰，给魏丁使个眼色，魏丁拿着一把匕首，走到赵小旗跟前一刀子捅进去。

本以为能逃出生天，却不想被人一刀送上西天。

赵小旗看着亲密站在一起的刘总旗和谢怀谦，伸出手指，震惊不已，可惜话也没说出来人便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刘总旗撇开视线，谢怀谦神色如常，“合作愉快。”

刘总旗抿了抿唇。

谢怀谦对魏丁道，“去安排一下，好叫刘总旗好好的回去。”又对刘总旗到，“来，咱们坐下再谈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午膳时分，大牢那边出现意外，昨晚捉拿的人跑了。

县衙人手不足，牢头来报时人早就不见踪影，派出去几个衙役追了半天也没追回来。

舒婉将午膳端上桌，道，“人是你放走的？”

谢怀谦并未否认，“你吃了吗？”

舒婉摇头。

两人对视而坐，谢怀谦小声道，“我故意放回去的。”

“替你打探消息？”

谢怀谦点头，“是，不然别说搞明白这边倭寇的真实情况，便是这县令也坐不稳当。”

本朝卫所要求戍边屯田，所以除了抗击倭寇，所以卫所除了高阶官员，其他都是世代为军户，一个萝卜一个坑，即便这个人死了，还有儿子和兄弟，所以想要升迁太难了。

刘总旗能答应，也是为了一搏，万一真成了，便是当个百户也比总旗要强。

两人说了会儿话，谢怀谦突然问道，“婉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写话本？”

舒婉无语，“哪有空。”

实际上她自己都忘了这回事了。

谢怀谦笑，“有时间就去写吧。”

“不需要我帮忙？”

谢怀谦认真道，“婉儿，我希望能为你遮风挡雨，我也知晓你有本事，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会找你，但我更希望你活的自在一些，莫要因为这些事变的不痛快。”

他伸手摸了一下舒婉的脸道，“这两日你都清减不少。”

舒婉任由他摸着，皱眉问道，“你是觉得我不该插手这些？”

“自然不是。”谢怀谦叹息一声道，“只是最近没有外出有危险之事，像一些案卷整理，你又不愿意写，所以想叫你回去休息。”

舒婉知晓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倒也没觉得生气。

忙活衙门里的事的确不如出门砍人来的痛快，随即便道，“那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好。”

谢怀谦目送她离开不由松了口气。

自古官场就没有完完全全干净之人。

谢怀谦希望自己在舒婉那里永远都是那个胆怯却干净之人，不想叫她看见他阴暗的那一面。

有时候自己阴暗的一面自己都觉得陌生，又何况舒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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