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2月25日。

马晋宁主动让郑春燕的骑兵团做先锋，吃过早饭就出发了，郑春燕知道在什么地方有解放军的伏击阵地，可以避免不必要的损失。

马晋宁他们离开佛光村一个小时后，赵副总司令派来的“慰问团”乘坐汽车就到了，他们查看了马晋宁汇报的战场，虽然没看出什么破绽，但这里怎么看也不像爆发过激烈的攻防战。

特种警宪指挥处的人，到附近几个村子打听情况，由于梁旅长昨天没有通知村民就突然开炮，“马氏炮仗”的声音也足够响亮、密集，把附近村民都吓坏了，他们夸张的描述，仿佛战斗比马晋宁战报上写的还要激烈。

尤其是佐证昨天“激战”的那些新坟，让人触目惊心，总不能扒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尸体吧？

晋省的传统中、对亡者充满敬畏，就算副参谋长下令，估计也没人愿意执行他的命令，既然无法证明马晋宁谎报战功，那最多只能怀疑他夸大战绩，可这在国军中、能算个事儿么？

副参谋长不仅是受命来考察昨天的战场，还有借慰问之名、行监军之责的使命，所以他下令继续前行，尽快追上马晋宁所部。

庄子村。

庄子村位于晋省忻州繁峙县的岩头乡，右路军的行军路线就是绕道繁峙县从五台山区的西面向解放区的核心地带发起进攻，马晋宁刚到庄子村就接到骑兵团的汇报，解放军在狮子窝附近的山区构筑了大量野战工事，挡住了部队前进的道路。

马晋宁摊开地图，让斥候连长在地图上标注了解放军阵地的位置，解放军的两个团占领了大路两边的两座山头，卡死了通往军分区核心的道路，马晋宁让他回去通知他们团长，就地休息、注意防止解放军袭击，斥候连长答应一声就回去了。

马晋宁继续查看地图，盘算着怎么打才能实现徐司令既要锻炼队伍、还得尽量避免双方伤亡的指示，马晋宁边看地图、边思考：

狮子窝位于五台山的中、西二台的要冲，与五台相连，狮子窝是五台山著名的大道场之一，这里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苍松翠柏，郁郁葱葱，狮子窝院内有一座十三层八角琉璃塔，因有琉璃佛像一万一千多尊而名万佛塔。

解放军可能是害怕战火殃及佛塔和寺庙，所以，解放军的阻击战地选在了狮子窝以东、竹林寺东北方向的云枫山和九龙山。

马晋宁看了一会儿地图后，派人去请郑春燕、梁旅长和他们手下的团长前来开会，他自己则策马往朝云枫山和九龙山赶去，马晋宁必须亲自实地观察地形、以及解放军的工事后，才能确定采取什么样的战术。

马晋宁回到庄子村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不仅郑春燕他们到了，副参谋长他们也到了，听说解放军又有一个旅在云枫山和九龙山构建了阻击阵地，对昨天发生的“战斗”完全不怀疑了。

马晋宁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来意，阎锡山、赵副总司令显然对他还是不太放心，于是他很客气的邀请副参谋长参加战前军事会议，副参谋长谦让了一下就坐到了主位上。

马晋宁没有先说今天的战术部署，而是挂上地图，首先点评了昨天“东香战斗”的得失，几乎是点名骂梁旅长是“梁老西儿”，又不是没有炮弹，却让官兵拿命去冲锋，死伤了那么多人后、才把炮兵派上来，只打了几炮、共军就撤了，由于事出意外、没有提前做任何准备，就那么眼巴巴看着共军从容撤走，甚至带走了全部伤员和战死的士兵。

“……，今后谁敢有炮弹不用，拿弟兄们的命给自己挣军功，别怪我给他发一杆六五式步枪、让他带头冲锋！”马晋宁冷冰冰说这话的时候，屋子里似乎飘过了一阵千古寒风，副参谋长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也有了很大转变。

梁旅长不知道马晋宁是故意说给副参谋长听的，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马晋宁早就说过，作假、就得做的比真的还像真的，才可能瞒天过海，而他昨天确实是心疼炮弹、只是象征性的打了二十来炮，两个旅级单位作战，怎么可能靠这几炮吓走解放军。

马晋宁下令，集中两个旅的所有炮兵，首先集中火力攻打云枫山的解放军，攻打云枫山的解放军阵地，九龙山顶的解放军无法给云枫山守军提供火力支援，只要攻下云枫山，九龙山的解放军就只能自己撤走。

马晋宁让梁旅长所部负责主攻九龙山，让骑兵团做好准备，一旦拿下九龙山，云枫山的解放军必然会撤走，骑兵团立即对撤退的解放军发动突袭。

马晋宁选择进攻九龙山，虽然有他刚才说的那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发现九龙山顶的解放军、应该是构筑了反斜面防御工事，因为解放军只在山顶建有一条野战工事，并没有在更方便大量杀伤对手的半山腰修建工事，这样炮兵对解放军的威胁就会大大减少。

选择首先进攻九龙山的另一个原因，是九龙山的山坡、下半部分很平坦，假如解放军在半山腰构筑工事、就能大量杀伤进攻的对手，而山坡的上半部分，怪石嶙峋、还有一些树木，进攻一方每前进几步就能找到新掩体，步一师新兵极少，这样可以大大减小伤亡。

虽然解放军也有一些兵工厂制造的手榴弹，但这种黑火药土法造的手榴弹、爆炸后的破片极少，有些甚至是一炸两半，只要进攻队形不是很密集，对进攻一方的威胁也不大。

军事会议一结束，部队开始向九龙山推进，下午四时抵达了距离九龙山不到三公里的竹林寺村，马晋宁命令部队就地扎营，做好防止解放军袭击的部署，他将前敌指挥部设在了竹林寺内，先把副参谋长他们安顿好。

马晋宁说还要到一线部队做战前部署，副总参谋长表示理解，明天他也要亲临前线观战，马晋宁自然不会让他以身涉险，说在寺内佛塔上，就能用望远镜看到战场情况，副参谋长满意的答应了。

副参谋长在马晋宁走后，将他今天所见所闻，全部汇报给了赵副总司令，包括马晋宁在军事会议上训斥梁旅长的那些话，以及他明天的战斗部署情况。

太元。

赵副总司令看完这封电报，让参谋长找人润色一下马晋宁昨天的电报，明天在《晋省日报》上刊登第379师步兵一旅取得“忻水河大捷”的新闻，不过将日期改为今天，“溃逃”的解放军撤往五台山区，步一旅与援兵一路追杀、俘敌无数，解放军残部逃到九龙山上顽抗，已被步一旅等部包围，明天定可予以聚歼云云。

没办法，这样的“新闻”稿、是党国喉舌的惯例。

竹林寺村。

马晋宁亲自到步一旅各营，给各营长、连长安排的明天的战术，简单来说就一句话：

不要拼命。

“能攻轻松攻下山头、就攻，但谁敢用弟兄们的、命给他自己挣军功，我马晋宁就给这个营长、或连长发一支晋造六五式步枪，让他在全营、全连的最前面带头冲锋，不死就别下山。

不理解？

兵力、火力、优势在我，我们后面有野战军司令部保障物资补给、弹药补充，时间也对我们有利，没必要与共军硬拼，知道吗？

年还没过完、你忍心让手下弟兄白白送死？

这场战斗、我军必胜。

耗，我们也能耗死解放军。

都听明白了么？”马晋宁给各营、连长开会，都是用这一句结尾，就是怕有个别人急于立功，用士兵的生命染红他的顶子。

“明白！”

“遵命！”

“卑职谨遵师座教诲！”

“师座真是爱兵如子！”

“师座还是这么体恤下属。”

……

这些彩虹屁，马晋宁只能一一笑纳，没办法，这是民国官场文化在军队中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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