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家里人生病了？胡子扔掉衔着的烟头，鬼使神差的转身，朝自己的车跑去。

  车如充血的猛兽，怒吼着调转车头，紧紧咬在身后。

  幸运的是，夜晚道路上的车流量相对较大，老板娘的驾驶技术的确很不咋地，而胡子常年待在车上，早就人车一体了。

  没等开出县城，他就轻而易举地就追上了五菱宏光，将车速压到五十，与老板娘保持同步。

  五菱宏光一路向南驶去。

  人家明显是回老家。胡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像个昏了头脑的年轻后生。

  “胡自强啊胡自强，你竟然放着案件不去追查，莫名其妙地追一个女人，怕不是脑子坏掉了吧！”

  然而，老板娘就在那辆车上，五菱宏光似乎变成了五菱神车，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魅力，像有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令他不由自主，舍不得放弃。

  一路上像拍惊险片，老板娘状况不断，好几次差点和其他车辆发生剐蹭，甚至还有两次，她差不多是朝着迎面而来的大卡车冲去的！

  目睹如此惊心动魄，胡子的心跳血压骤然升高，心脏暴躁的，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手心全是汗水。

  她到底会不会开车？有没有驾驶执照啊？真是个危险的女人。

  胡子心急如焚，脑海中不时浮现出老板娘惊恐尖叫、手忙脚乱的画面，好笑又担心，恨不得立刻化身飞天神龙，跃至前方那辆车上，将她替换下来。

  车子行驶速度逐渐放缓，拐进了九龙川山区。

  见此情形，胡子心头一紧，加大了油门，想将她拦下来。

  他曾来过九龙川几次，道路狭窄，盘山崎岖，寻常的好人，大白天开车都有困难，何况是个半车盲，她不要命了？

  她不要命了，后面的人也不要命了吗？任由她可劲儿的胡来。

  他怀疑自己是看花了眼，后排也许根本就没人，他只是想给自己个跟来的理由罢了。

  他在后面鸣笛，交替闪烁灯光，全然无效，老板娘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一个急拐弯处，五菱宏光停了下来。

  坡太陡了，她明显没及时换挡，把火憋灭了，半坡起步可能又没信心，只能停下不敢动。

  胡子乐了，你倒是跑啊！

  他将自己的车停好，叼上一根烟，悠闲的走到跟前，敲了敲车窗。

  “美女，需要帮忙吗？”

  “是你！”老板娘见是店里熟客，不由拍了拍自己胸脯。有点意外，但还是选择了信任，将车窗摇下。

  她脸色惨白如纸，估计是被自己吓着了：“你，你干嘛一直追着我？”

  胡子迅速朝后座瞥了一眼，确定是个人，而且是个男人。

  大热的天用毯子裹着，蜷缩成了团。如果不是男人动了下，他还以为女人是来抛尸呢。

  “我男人，生病了，带他回老家。”

  老板娘主动解释。

  “哦。”胡子抬眼看天，野外的星光极美，像极了一张灿烂的盘子。

  “我，我是路过。”他不擅长编谎话，是以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好笑。

  “是吗？”女人勾唇，疲惫的眉眼深处，泛出一丝笑，“真是太巧了哦！”

  胡子一呆，同样是个“哦”字，从她口中说出，就是比自己优美。

  如此近距离看她，以前并非没有，但今晚她格外的美。

  他的心跳在加速，“需要我帮忙吗？”

  老板娘点点头，指了指前面的坡：“你能帮我开上去吗？实在有点发憷。”

  “没问题。”胡子扔掉烟头踩灭，“你坐过去。”

  老板娘抬腿，乖巧的爬向副驾驶，撅起的屁股浑圆动人。

  胡子喉结动了动，咽下唾沫，踩离合挂挡，车子缓缓起步，不一时上了坡，在平坦处停下。

  “谢谢你了。”老板娘的大眼睛灵动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

  野地里不是传来各种嘶鸣，大自然的协奏曲，在不和谐中实现了和谐。

  胡子坐在驾驶位上，并未有离去的意思，他的目光冷了下来。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浓浓的血腥味，还有医院的来苏水。

  “生病了应该去医院。”

  老板娘笑容僵住，像是没了气的布袋，重新恢复了满脸倦容。

  女人慌乱的时候，头发就成了好工具，可以慢慢的整理，而且不容易导致反感。

  “医生说需要动手术，做手术需要钱，我，我得带他回家筹钱......”

  她的谎言一戳就穿，小饭馆开了好几年，夫妻俩不可能没积蓄，再说筹钱打个电话就行了，大晚上的来回颠簸，不是送命吗？

  他拍了拍老板娘的肩膀：“要不，我带你们回医院，我认识几个熟人，先治着病再说。”

  “不必了，谢谢！我们自己可以。”女人低眉，抠着指甲。

  胡子沉默了，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是公事公办。

  “县刑警大队大队长胡自强，请你们配合调查。”

  女人的手停在空中，目光散乱无助，这个名字她听过，而且她私下打听过胡子，自然知道不是假的。

  “真是回家筹钱，你跟胡队长好好说说。”嘶哑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女人点点头，下车往前走去，胡子担心有异，慌忙下车跟上。

  到了车灯覆盖不了的地方，女人噗通跪在他面前：“胡队长，放过我家孩儿他爹吧，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您。”

  她和车上的男人，未必有多少感情，但不得不乖乖听话，按照他的意思来。

  “上车，跟我回县城，算你们自首。”胡子沉下脸来，朝五菱宏光走去。

  他本来并没有确定，只是诈了下，就诈出问题来了。现在他倒要看看，躺在后座的是何许人物。

  同情归同情，但人必须带回去。

  “胡队长！求你了。”

  老板娘扑过来，将脸蒙在双腿间，手颤抖着游走。

  胡子浑身僵住，但他很快清醒过来，试图将女人从地上拎起。

  “不要让我为难。”

  “我没办法。”女人死死抱住了他的腿，朝车上高喊：“老六，你快跑啊。”

  安安静静的五菱宏光，骤然间怒吼，然后狠狠朝二人撞来。胡子一个翻滚，抱着女人滚落了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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