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生日宴会结束，都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君主向大家正式宣布了沈云渊将会成为他的继承人，之后成为暗线的首领。

  宾客散席，大厅里只剩下君主的机器人和沈云渊。

  “水原，生日宴会还满意吗？”

  沈云渊眨了眨眼睛，放软了声线：“君主大人，您知道的，我最讨厌社交了，那些油嘴滑舌的人，说起话来最让人生厌。”

  他知道向君主撒娇的尺度和界限，如此才能让君主时常对年少的他保持一种类似慈父的态度。

  “好啦，你不也收获了一件称心的礼物吗？”

  即使是被处理过的机械音，沈云渊也能听出一丝安慰的意味来。

  不过……

  这绝非安慰，而是试探。

  “哪里称心，只不过是从乌黎的手里抢了个东西回来，心情比较好罢了。”

  机器人的目光闪了闪，许久没有声音，像是在审视沈云渊说这句话时的心思。

  还好，毫无破绽。

  “都是成年人了，这种小孩子气，也该改改了。”

  “知道啦！”

  送走了君主的机器人，沈云渊这才收起了笑。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感觉笑得太久了，脸颊有些发酸。

  这算过关了吗？

  沈云渊沉沉地叹了口气。

  远远没有结束，这只是刚刚开始。

  即使他表现得再暴力和漫不经心，都不可能完全打消君主的疑虑。

  多疑的君主，一定会在之后，一次又一次试探他。

  他要欺瞒过所有人。

  包括陆煜自己。

  他要让所有人相信，他绝对没有对陆煜有一点怜惜，才能让陆煜好好地活在自己身边。

  不仅如此……

  沈云渊有更大的野心。

  他要让陆煜学会在暗线立足的能力和手段，锻炼出足够应对暗线里明争暗斗的意志，哪怕有一天他死在焚火的任务上，陆煜也能在暗线活下去。

  一项巨大且格外艰巨的工程。

  但是，沈云渊却鲜有地在无人的地方露出了一个真心的微笑。

  他最擅长伪装了。

  作为焚火的卧底，沈云渊在暗线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

  而这项巨大的工程，沈云渊有信心坚持下去。

  即使陆煜憎恨他，他也能顶着心爱之人仇恨的目光坚持下去。

  心脏跳得很快。

  沈云渊久久地出神。

  原来深爱，可以让人做到这个地步吗？

  ——

  沈云渊回到自己的基地，就有人匆匆来报。

  “水原大人，陆煜被关进地下室了，请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处置他？”

  “我现在没心情。”

  他还没有做好面对陆煜的准备。

  “让他等着。是他来服务我，不是我去服务他。”

  那人见沈云渊语气不算和善，吓得连忙低头道歉：“我明白了，抱歉，水原大人。”

  “叫徐言过来。”

  徐言不多时就来到了沈云渊的书房。

  “今天陆恒华搞来的那群人，都接过来了吗？”沈云渊问道。

  徐言点头：“都安排在一个房间里面，水原大人要去看看吗？”

  “不必了，交给苏钰远，她知道怎么处理。”

  “是。”

  这不过是暗线最平常的一项交易，那些人，是从各种渠道弄来的。

  大多都是平常且无辜的人。

  沈云渊坐在书桌前，手里拿起钢笔。

  他本来也是要将他们收下来的，交给他的母亲苏钰远，那些人也就得救了。

  即使救下的人只不过是暗线的受害者中微不足道的部分，但是，对于那些人自己而言，这样的拯救就是百分之百。

  这是沈云渊能够从卧底的生活里，最大程度获得成就感的事情。

  在这个时候，他最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坚持有价值。

  沈云渊在白色的卡片上写下了文字：

  【今天是我的18岁生日，我为自己准备了一场自杀，作为属于沈云渊人生最盛大的谢幕。】

  他顿了顿，抬头就看见了炽羽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沈云渊凭借自己的记忆捏造的人格。

  “炽羽，你有认出自己来吗？”

  面前的炽羽人格点了点头：“一眼就认出来了。”

  沈云渊笑出了声，语气轻快：“你有想象过自己的未来长成这样吗？”

  “比我想象的帅一点。”

  沈云渊被他逗笑：“是帅啊，怪不得乌黎稀罕得很呢。从他的手里把陆煜抢过来，他的眼神都快把我盯穿了。”

  “倒是陆煜没有认出你来呢。”炽羽说道。

  “是啊……面具挡住了我的脸，他怎么认得出来我？再说了……”

  沈云渊的语气有些落寞：“他又不像我，只有我在与他分开后的日子里，日日夜夜地想他。”

  说完，沈云渊拿起笔继续写着：

  【然后我遇到了你，我的炽羽。一想到死掉之后的世界没有你的存在……】

  【我很鲜有地想活着。】

  沈云渊的眼前有些模糊，是被涌上来的情绪激起的泪花。

  【哪怕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是为了爱你而活着。】

  他合上钢笔的盖子，拿着纸片，起身走到了碎纸机前。

  打开开关，碎纸机发出巨大的声音。

  他将纸片放了进去，盯着碎纸机将纸片碾成碎片。

  陆煜，无论你如何看待我……

  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疲惫了一天的沈云渊，总算感受到了一丝困意。

  他很长时间伴有严重的睡眠障碍，眼下能够感觉到困倦，实在难得。

  沈云渊将卧室的所有安保设施检查了一遍，这才洗漱睡觉。

  他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多时，再次睁眼，沈云渊的眼神和行为全然不同。

  炽羽人格短暂地占用了他的身体，在他完全不知道的时候。

  他走到了碎纸机旁，打开了废纸篓，将碎纸片拿了出来。

  【是为了爱你而活着。】

  炽羽人格久久地看着拼好了碎纸屑。

  这个傻子……

  他无奈地将纸屑笼作一起，放进袋子里，藏在了书柜与墙的缝隙里。

  明明自己身处泥沼，还想着拉心爱之人一把。

  如果陆煜落入了乌黎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一个真正意义上生不如死、丧失意识的工具。

  只可惜……

  炽羽人格带动着沈云渊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被窝。

  就拿陆煜最后看沈云渊的眼神来看，恐怕，陆煜丝毫没有思考到这一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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