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渊的肚子叫了一下。

  “饿了吧？我去给你拿饭。”

  “谢谢……阿煜。”

  沈云渊懒懒地说了一句，又翻身过去，闭上了眼睛。

  陆煜实在是心软得厉害，凑过去在他的额头浅吻了一下。

  “还想睡吗？”

  “不是……懒得起来。”

  “好，那再躺会儿。”

  陆煜起身走出了房间。

  关门的刹那，陆煜站在了门口。

  他摁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到因为沈云渊而加速的心跳。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陆煜端来了鲜肉粥和咸菜，放在了床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乖，先起来洗漱。”

  沈云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

  陆煜向他伸出了手。

  “我扶你。”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

  话音未落，刚下地的沈云渊就腿一软跌在了陆煜的怀里。

  头顶传来了一声轻笑。

  “到底是谁，才让我如此下不了床啊。”

  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沈云渊狠狠捏了一下陆煜的手。

  “好好好，我的错，我这不是想要好好弥补了嘛。”

  到底是多少次，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沈云渊自己都数不清了。

  好在其实只是许久没有站起来所以腿软，正常走路其实问题不大。不过，膝盖疼倒是真的。

  在陆煜的注视下吃完了粥，沈云渊坐在床上发愣。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应该会去剧场。”

  陆煜的眉毛轻挑。

  “还跳得动？”

  沈云渊的脸一红：“过度运动的乳酸堆积，再接着运动的话，身体会适应，就不会疼了。”

  “哈？怎么接着运动？”

  “我说的跳舞！”沈云渊说着，“我会多休息的……新歌的排练，要是经常不去会被赶出队伍的，这周天就要表演了。”

  陆煜露出些许意味深长地笑：“看来我昨晚还是太克制了啊。”

  “哪……哪有！”

  克制不了一点。

  陆煜要看调戏他的目的达成，笑着说道：“好了，那注意休息。”

  “嗯，我会的。”

  “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沈云渊有些惊讶地抬头：“今天也！”

  陆煜叹了口气：“我把你接回来就是为了要吗？不能是想多和你待一会儿吗？”

  沈云渊别过头：“陆总的性子，不是很难让人不误会吗？”

  “我的性子？”陆煜凑过来，“细说？”

  “没什么！”沈云渊略略推开他。

  “宝贝，”陆煜在他的耳边小声说，“如果你想要，我们的频率可以是每天。”

  “！！”

  沈云渊眼睛微张：“过犹不及啊，陆总。”

  陆煜笑了笑：“好了，不逗你了，我要去工作了，有事打电话。”

  ——

  陆煜按照新的地址，找到了这座医科大学的办公楼。

  “陶教授。”陆煜缓缓开口。

  办公室内的长发女子抬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陆煜。

  “坐。”她随手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

  她叫陶馨，国内最顶级医科大学的心理学教授，之前在校外挂职心理医生时认识的陆煜。

  机缘巧合之下，陶馨是陆煜和沈云渊的心理医生。

  “真是稀客啊，陆总。”

  “现在可以把沈云渊的病历给我了吧？”陆煜没有理会她的寒暄，直奔主题。

  陶馨笑笑：“一夜之间，陆总有订婚对象的小道消息传遍了整个财阀圈，让我猜猜，这个人不会是沈云渊吧？”

  “你猜的没错，”陆煜回答道，“所以可以把沈云渊的病历给我了吧？”

  陶馨的脸色微变。

  “你说我必须是沈云渊的家属，才能查看他的病历，现在我们两个已经订婚了，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还要怎样？”

  陆煜一阵急切地输出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办公室安静得可怕。

  陶馨终究是叹了口气：“你一定要这样……不能好好对待他吗？”

  陆煜愣了一下，脱口而出：“这个不用你管。”

  “哈……”陶馨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转身去开了保险柜，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档案袋。

  她把病历交给了陆煜。

  “给你。”

  陆煜接过来，没有马上打开，而是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有这样的要求，要我成为他的家属什么的。”

  陶馨解释说：“因为这属于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和最不堪的过去，你只有成为他的生命中的谁，才有资格打开。”

  她笑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沈云渊……他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稍微善待一下他。”

  陆煜冷哼一声：“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卑鄙的勾当，但他依然是个好孩子？”

  “……”

  陆煜打开了档案袋，里面厚厚的纸，还有一个病历本。

  重度精神障碍。

  映入眼帘的六个字让陆煜愣了愣。

  他翻开了第一页。

  沈云渊，15岁，重度躁郁症、双重人格、肌肤饥渴、重度创伤应激、严重失眠、进食困难……

  当这些病症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然后汇集成“重度精神障碍”的时候，很难让人想象这个人的生活。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陆煜的手颤抖了一下。

  他很难和那个记忆里杀伐果断的人联系起来，也很难和这段时间黏黏糊糊的沈云渊联系起来。

  “很惊讶吗？”

  陆煜深呼吸一口气：“很难不惊讶。”

  而这些病症，叠加在了一个15岁的少年身上，并持续伴随到他成年。

  15岁，正常人上初中的年纪，而沈云渊，他在做什么？

  在陆煜的记忆里，沈云渊在端枪，在拿刀，在杀人……

  “很奇怪吧，现在分明看起来连枪都拿不稳的沈云渊，曾经也是一个一枪一条命的暗线老大呢。”陶馨说着。

  陆煜深吸一口气：“谁知道是不是装的呢？”

  “还真不是，你看这个。”陶馨向他指了一下。

  “双重人格。”

  “是的，因为有这个被他创造出来保护和陪伴他的人格，他才能成为那个杀伐果断的沈云渊。”

  “你是想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人格做的？”陆煜微微皱眉。

  “并不是，”陶馨说，“沈云渊还是沈云渊。”

  “现在呢？”

  “他死了。”

  陆煜眼神一顿。

  “什么时候？”

  “就在沈家破产的那天，沈云渊来找过我，用那个特殊的人格。然后，他自杀了，目的是带走所有关于过去惨痛的记忆。”

  “……”

  “我只是想说……”陶馨面色沉重，“如果没有暗线里刀尖舔血的生活，沈云渊他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陆煜久久没有说话。

  陶馨沉默了片刻：“对了，那个人格……他不是沈云渊，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做炽羽。”

  “！！”

  陶馨笑了一声：“真稀奇啊，有生之年可以在陆总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

  陆煜在公司的总裁办公室，一根一根地抽烟。

  “陆总，你还好吗？”于洲探了个头。

  陆煜已经戒烟很久了，他向来对会上瘾的东西感觉到厌烦。

  “出去。”陆煜淡淡开口。

  他摁熄了抽了一半的烟。

  陆煜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那段尘封在遥远幼年时的过去。

  在还没有来到陆家的过去。

  甚至是在还没有见到沈云渊的过去。

  那时，他有一个代号，就是炽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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