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法器在手，终于让她有了几分信心与苍狗道人过过招。

  “呵，妖女，打不过我这个老人家，就想要动用梵苯教的妖法了吗？别忘了，老夫可是道门北教之人。我当年与人斗法之时，你爹都还没出生呢！老夫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老夫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的路还多！”苍狗道人笑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死老头子，可别倚老卖老了。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今日你未必就能斗得过我！”菩萨蛮手持金刚铃后，信心大增。

  她深知对方言语中故意倚老卖老，嘲笑贬低自己，是想击破自己的心神，一旦心神失守，就会方寸大乱，本来或许能有三五分希望获胜，心神失守后，恐怕连一分机会都没有。

  所以，与人交锋时，沉着冷静，精神稳固为第一要义。

  菩萨蛮手持金刚铃，忽而举过头顶，口中念诵着莫名的梵文咒语，叽里咕噜，叫苍狗道人完全听不懂。

  虽说苍狗道人听不懂对方的咒语，但他的元神骤然示警，心中产生一股莫名的危机感。

  这股危机感，来得如此突然和强烈，瞬间击破了他古井无波的状态。

  数十年的修道生涯中，似这般强大的精神攻击，他也不过遇到数次而已，令他心神剧震，难以自持。

  不过，他毕竟是天下罕见的高人，稍一晃神，就立刻精神内守，元神稳固。

  “身为古国人，崇慕外道妖法，今日老夫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地正法！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给我破！”苍狗道人怒喝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剑来。

  这把剑通体铜绿，长不过三尺上下，并非神兵利器，而是他驱魔斩鬼的法剑。因为可以说成是工艺收藏品、古董、法器，所以能够顺利通过各地巡捕的检查，不会被视作管制刀具，被强行上缴。

  今日，他正是要以这法剑去破菩萨蛮的法器金刚铃。

  菩萨蛮摇晃着手中的金刚铃，频率时快时慢，做出种种姿势，远远望去，和跳大神的巫婆颇为类似，不过菩萨蛮容颜绝世，身姿曼妙，她的姿势飘飘乎如天外飞仙，隐约间仿佛化身敦煌的飞天神女。

  古代的祭祀之舞、巫舞，本来就类似舞蹈，算是一种诡异仪式的组成部分。

  宗教仪式中的许多动作姿势，也可说成是特殊的舞蹈。

  即便是单纯从欣赏舞蹈的角度来说，菩萨蛮亦是天下间第一流的舞者，她的身段、柔韧、力量，无一不是女子中的顶尖存在。

  只见她动作越舞越快，如梦如幻，挥舞之间，她的玉体还散发出阵阵令人迷醉的香气。

  她一边舞蹈，一边摇晃手中的金刚铃，口中念诵着似歌似经的咒语。

  此时此刻，她仿佛天龙八部中的“乾达婆”与“紧那罗”合体，在城市天桥上上演着一幕奇幻的音乐舞台剧，一人独奏独舞。

  偌大的世界，都变成她一个人的舞台。

  乾达婆、紧那罗等，本是身毒国（天竺）梵教中的神灵，世尊创立梵智教时，从梵教吸收了大量元素，把身毒梵教中的很多神灵吸收为护法神。梵苯教乃是梵智教的分支，自然会将其全盘接收，除此之外，对于“身毒梵教”中性力派的元素，梵苯教更是吸纳了不少。

  “……旃檀乾闼婆神王，赐予大加持……大圣紧那罗神王，赐予神护法……摩诃无量……”

  若是一个普通人在此，很可能中了菩萨蛮的神通法术，出现幻视幻听，陷入特殊的幻觉之中，不能自拔。

  而苍狗道人，怒吼一声吼，一剑挥出，就把菩萨蛮斩为两截，上下分离。

  不过奇怪的是，却并没有鲜血溅出，下一刻，那两截身躯各自消散，菩萨蛮的“尸体”竟在原地消失不见。

  若是普通人在此，估计要惊呼：“大白天的，简直见鬼了！”

  “不好，她身上的香气有古怪，能让人步入幻境！否则，单凭她自身修为，无论如何都不能撼动老夫的心神。”

  苍狗道人杀到近前，忽然明悟自己虽然小心谨慎，但还是不知不觉中着了妖女的道，无意中嗅到的香水味，亦有迷幻之效，可谓香水有毒。

  菩萨蛮的咒语、舞蹈、铃音、香气等，无一不是她施法的媒介，通过这种种手段，综合运用，就能让人中了她的神通法术。

  在他肉眼之中，眼前已然冒出了五个菩萨蛮的幻影。

  五名绝色天仙，媚态各异，或嗔或怒、或喜或悲，或吹箫，或抚琴，或反弹琵琶，或摇晃古铃，或拉扎木聂。

  五大神女，乃是她依秘法苦修，所成的种种外相幻身，意生身。

  非真非假，非空非有。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一念之间，既可以是颠倒众生的天仙、神女，又可以变做凶神恶煞的罗刹、修罗。

  菩萨蛮精修“幻观成就法”，还是幼童时，在此道上就展露出惊世天赋，慧根福报远超同侪，轻松修成第一重“依于业成熟，幻色身得生”，将不清净的幻色身认定为“嘛雅”（Maya,意思为“幻变”）。

  数年前，便达到了第二重“应如镜中所现者，金刚萨埵妙肖像。感应道交摄受际，于无垢镜面上现”的层次，能观想所成的清净幻色身。

  至于现在，更是达到第二重中的大成境界“是为一切智根本，能证入考涅盘近”，这一层境界号称能圆满现出清净幻色身。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幻观成就法中的原文应该是“勿追念过去，勿预念未来，勿寄念现在”，我这里换成《金刚经》，因为含义虽近，但《金刚经》的文辞更为高妙一些）

  一心不乱，专注观于当前无尽之虚空，久而久之，心念之力与灵力相合，安住于中脉之中，得寂静之境。

  至于第三重境界“三界一切动静法，认证无二无异体”，那是菩萨蛮现今还远远达不到的层次，最多也就是在梦里想想。

  那一重境界，由“安心境”到“安止境”，最后到“净光明境”，妙观世间一切法，融为一道真空，空我不二，一切义谛，皆为三摩地所勘破之幻相幻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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