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饱了。”在尝遍了餐桌上各种美食之后，无常心满意足地拍打着撑满的肚皮，浑身都洋溢着幸福。

  在大家吃得差不多之后，德古拉伯爵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餐桌旁，和脸一样惨白的脖子上全是显眼的红印，比起吸血的孔洞，倒更像是被用力亲吻过后变得红肿。

  难道说帕尔进食跟蚊虫叮咬一样吗？

  见每个人吃饱后都心满意足的样子，德古拉·威廉骄傲地挺起胸膛：“很高兴帕尔的厨艺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剩菜打包，在回去的路上当干粮吃。”

  “真的可以吗？”

  “多谢款待！”

  在无常觉得难以置信的时候，凡音已经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收拾剩菜。

  看她的架势，明显是要把所有剩菜都带回去啊！

  凡音似乎是在通过疯狂进食缓解紧张情绪的过程中逐渐品味到这一桌丰盛菜肴的美味，她是真的很想继续吃几顿。

  至于无常，他下意识觉得剩菜不能浪费，却又想象不出像德古拉伯爵这样的吸血鬼贵族会怎么处理客人留下的剩菜。

  没想到是打包啊，看起来很合理呢。

  见无常还呆愣在原地，凡音立刻走到旁边拿手肘捅他：“别在那发呆了，快来帮忙。”

  他刚想动，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帕尔洪亮的嗓音：“伯爵，怎么能劳烦诸位客人呢？让我来吧。”

  说着，便走到他们边上帮忙打包剩菜，还顺带收拾了一下桌面。

  和刚才想比，帕尔整个人神清气爽，浑身上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不对，那应该只是把德古拉伯爵的精气吸走了造成的幻觉。

  “曼珠沙华小姐，那枚鹿首宝石你还带在身上吗？”待帕尔收拾完之后，德古拉·威廉道。

  “嗯。”曼珠沙华即刻将东西交到他手上。

  德古拉伯爵优雅地接过银灰色的鹿首宝石，在手中轻盈擦拭过后，又交还给曼珠沙华：“我在上面做了一些小改动，这样你就能通过这东西随时联系我了。”

  “这么说，我可以随时带着这东西上门摆放咯？”

  “当然，冷月古堡非常欢迎各位的到来，如果你们有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可以通过这东西向我求助。”

  见到曼珠沙华略带玩笑的态度，德古拉伯爵立刻拍拍胸脯保证。

  “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忙。”曼珠沙华无比珍惜地将鹿首宝石握住，由衷感激道。

  “我们是朋友嘛，朋友有难，提供帮助不是理所应当吗？”德古拉伯爵微笑着说道。

  “好耀眼！”明明是身为黑暗生物的吸血鬼，身上却散发出让凡音被刺的睁不开眼睛的绚烂光芒。

  离开吸血鬼的城堡之后，就是直接回塔索城了。

  曼珠沙华和洛十七外出的消息似乎已经在附近传遍了，别说敲诈勒索，就是混乱的街道也变得整洁又干净。

  凡音每次观察马车外的景象都以为道尔来错地方了，好几次向他确认。

  “我虽然有很多特殊喜好，但绝对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犯那么严重的错误。”

  “光是变态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你不正常了吧？”

  对于道尔的解释，凡音那是相当嫌弃，却也没再怀疑什么。

  就像道尔说的那样，他一向可靠。

  等过了一段时间，马车远离宽阔的大路，行驶在熟悉的小路上，凡音和无常才逐渐觉得周围的景象熟悉起来。

  “这里再往南就是大荒泽了吧，曼珠沙华小姐，你们不先回城堡吗？”凡音问。

  “我们正好还有事要去那边一趟，之后再回家。”曼珠沙华说道。

  到了大荒泽，曼珠沙华把怨灵交托给无常，顺便给了他一些净化怨灵的报酬。

  “多谢曼珠沙华小姐。”或许是到了熟悉的场所，无常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放松不少，就连长期占据秀气脸蛋的阴郁表情也一扫而空。

  硬要说的话，就是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就像完全换了个人。

  果然还是因为年纪小，离开家去别的地方难免慌张。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塞尔维亚身上怨气很重，要小心别出意外。”曼珠沙华笑着说道。

  像怨灵这种可怕的怪物，寻常人根本无从应对，能将他消灭已经是万幸。

  无常不像是爱说谎的人，他说有信心能将怨灵净化，那就有很大可能会成功。

  至于到底为什么要回到大荒泽才能施展净化魔法，就不得而知了。

  曼珠沙华也有事要做，她让道尔改变行程，直接把马车开到大荒泽来，是为了扫墓。

  今天是他们的母亲，桔梗·星辰花的忌日。

  “你居然会主动带我去扫墓？”道尔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他刚出生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曼珠沙华和森恩很少主动提起桔梗，也不许城堡里的仆人议论。

  道尔对这个没有印象的母亲很是好奇，会自己偷偷去看她的画像，研究她留下的遗物。

  有时趁父亲和姐姐不在，他还会向管家科拉打听母亲以前的事。

  在她口中，桔梗夫人美丽、善良、仁慈，拥有世上一切最美好的品质，在作为领主夫人生活的那些年，受到整个塔索城的爱戴。

  只可惜她早早就去世了，没能长久地陪在家人身边。

  每每谈起桔梗，科拉和家里一众女仆就会不自觉抹眼泪。

  道尔也是在之后才明白，姐姐和父亲不提起她，只是怕他因为无法理解周围人对桔梗的情感，让内心变得扭曲。

  灾难总是伴随着许多痛苦的回忆，大暴乱看似已经平息，可它带给人们的阴影却久久不散。

  曼珠沙华时而会忘记很多重要的事，包括对母亲的记忆。

  看她被梦魇缠身时痛苦的模样就知道了，灾难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曼珠沙华终生难忘的事情，以至于她只能通过拼命遗忘，好不让自己陷入疯狂。

  森恩就更不用说了，身为王国大皇子，不去继承王位，在偏远的塔索城当领主，结果没守住自己挚爱的妻子，女儿和儿子也差点出事，在短时间内经历这么多磨难，不发疯已经算相当坚韧了。

  他们本能地认为，不提起这个已故母亲才是对道尔来说最好的决定，因此从来都不肯告诉他桔梗的墓地在哪儿，也没让他去扫墓。

  但无论森恩还是曼珠沙华，他们都忘了，道尔的记忆里没有那场灾难，他从出生起，见到的就是负责任的变态女儿控父亲，和外表冷漠，实际却是个热心肠的姐姐。

  和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道尔就越发好奇，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观看墙上的画像，却听见所有人说那根本不像桔梗。

  难不成母亲的样貌其实每时每刻都在改变？

  道尔又去翻找母亲的遗物，试图从她留下的东西里，拼凑出她的形象。

  只可惜最重要的桔梗日记在曼珠沙华手里，而且从来不肯和道尔共享。

  再后来，道尔主动跑到大荒泽去找母亲的墓地所在，可无论他怎么晃悠，也从来没有撞见过。

  直到今天，在曼珠沙华的带领下来到夕月森林，道尔才意识到为什么永远也找不到这里。

  这也难怪，谁会想到把人葬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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