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春的话让半娘陷入了沉默。

  我看着月春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去庚府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恐怕是有去无回！”

  月春抬起头，眼睛早已泛红，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

  她认真地说道：“如果能让妈妈和其他姊妹以后平安无事，哪怕是死，月春也愿意！”

  我轻叹了一声：“你太天真了，你不会以为你主动去请罪就能保花月楼平安无事吧？”

  月春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半娘也叹了口气，她抓着月春的手，说道：“丫头，这不是你的错，你就安安心心的，有妈妈在，你和其他姊妹不会有事的。”

  半娘嘴上说着，我还是察觉到了她眼里的忧虑。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让月春先跟在我身边，免得那畜生看见她又起歹意，等这风波过了，我再让她回来。”

  “这……”

  半娘思考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月春，眼里闪过几分喜色，她对月春问道：“丫头，你愿意跟着公子吗？”

  月春抬起头看了看我，忽又低下头，呢喃道：“月春听从公子和妈妈的安排。”

  半娘露出个欣慰的笑容：“那以后你就服侍公子左右吧！”

  月春轻轻地点点头。

  半娘又柔声地嘱咐道：“丫头，你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待在公子身边一定要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知道了吗？”

  “丫头知晓！”月春小声应道。

  半娘看向我，对我恭敬地说道：“公子，那月春这丫头就拜托你了！”

  我摆摆手，看了眼月春还用被子遮住的身子，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时间，等下我就带你回城主府。”

  “嗯嗯，公子请稍等！”月春回道。

  我起身出了房间，玉娘还站在外面，见我出来，对我施了一礼，她小声问道：“赵公子，月春妹妹没事吧？”

  “没事。”

  我回了句，扶着栏杆看向厅堂，发现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再环视左右房间，房门敞开，一些花枝招展的清倌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互相议论着什么。

  “发生了什么，人怎么变少了？”我问玉娘。

  玉娘苦着脸答道：“庚公子出了事，客人们害怕引火上身，都跑了！”

  半娘这时也走了出来，她看见这番景象，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冲众清倌喊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歇业吧，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听到半娘的话，众清倌便活动了起来，那边在清扫房间，这边在搬动桌椅，一切都有条不紊，只是有几分清冷。

  花月楼的大门也关上了门板，只留下一道小门打开着。

  “看来这几天是没什么生意了！”半娘自嘲道。

  不过随即她话锋一转，又说道：“这样也好，也是时候考虑干别的事了。”

  我毫不违言地说道：“依我之见，你带着这么多漂亮姑娘并不适合干这勾当！”

  半娘看着我，轻笑了一声：“可这也是对这些丫头而言较轻松的活，只要弹弹琴，画个画，下个棋，写首诗，就能得到不少灵石，有时候客人开心了，还能得到别的修炼资源。”

  玉娘突然小声地说道：“妈妈，其实我们不怕吃苦，这种低三下四的生活我们早就受够了。”

  半娘愣了愣，看向玉娘轻叱道：“你个傻丫头懂什么！你们天资差，出了花柳街只能干一些低等的勾当，又无依无靠，更别提什么提升境界了，能吃饱饭都是问题。”

  “可……那也比这种每时每刻都要假装开心陪客人笑的日子强……”玉娘虽然垂着脑袋，可说出的话带着强烈的委屈。

  半娘不知怎么的，很是生气地说道：“我看你们是在花月楼待久了，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当初要不是我收留你们，你们还能活到现在？在外面是讲实力的，像你们这般修为，只能任人宰割。样貌不出众还好，可你们个个长得水灵灵的，那下场只会更惨……”

  半娘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圆润的胸膛在不停地起伏着。

  清倌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默默地低着头，没人露出不满，她们就像做错事的孩子般静静地听着半娘的教训。

  玉娘的娇躯在微微颤抖，突然她“扑通”一声跪下，嘴里带着哭腔地说道：“妈妈不要生气，玉娘知错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哗啦啦的一片声响，其他清倌都跪了下来，齐声道：“妈妈不要生气，免得伤了身子！”

  半娘听着这一道道娇声，竟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我怔住了，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哭成一个泪人，泪水不断地从她指缝中流出来，滴落地板上，变成一朵朵梅花。

  众清倌也跟着哭了起来，花月楼里一片悲伤。

  良久，半娘才止住了泪水，她擦了擦眼睛，充满歉意地看向我：“公子，让你见笑了。”

  我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半娘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柔和的能量，这股能量很快便充盈着整个花月楼，清倌们一下子就停止了哭泣，纷纷站起来，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可玉娘还在跪着，还在低低抽泣着。

  半娘走过去扶她起来，爱怜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珠，她柔声道：“好了，丫头不哭，妈妈会想办法的，咱们不干这勾当就是了。”

  玉娘乖巧地点点头，果然止住了哭声。

  月春不知什么时候出了房间，她的脸上也挂着两行清泪。

  半娘走到我面前，挤出个笑容：“公子既然有事，就先带着月春走吧，奴家还得收拾一下这个摊子，就不送公子你了。”

  我摆摆手，对月春轻声道：“我们走吧！”

  月春跑过来抱住了半娘，半娘笑骂道：“傻丫头，整得跟出嫁一样！”

  这一句话说得我和月春都不好意思，月春脸上带着淡淡羞红，她娇嗔道：“妈妈，你说什么呢！”

  半娘瞥了我一眼，轻笑道：“好了，赶紧跟公子去吧，记住了，一定要听公子的话。”

  “月春知道了！”

  月春走到我身边，细语道：“公子，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往楼下走去，月春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出了花柳街，我不紧不慢地走向锦食街。

  半娘和月春的事我还没有告诉萱儿，今天出来时萱儿一直叫嚷着要跟我一起，但我不想让她去花柳街那种地方，便说回去时给她带个惊喜，她这才放我出来。

  但我却又犯难了，因为我还没有想好给她带什么惊喜，这方面我没什么经验啊。

  我微微扭头看向身后的月春，问道：“月春姑娘，你们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东西？”

  月春停住了脚步，一双清亮的眼睛奇怪地看着我，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害羞地低下了头。

  “公子，奴婢其实……都可以……”月春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着月春的样子，我意识到她错解了我的话，我挠挠头解释道：“额……月春姑娘误会了，出来时我已经答应好给一个人带个惊喜，只是我不太清楚女孩子喜欢点什么，故才如此问的。”

  “啊……”

  听闻我的话，月春的脸色瞬间羞红，她尴尬地说道：“公子……不……不好意思。”

  我笑了笑，说：“没事！”

  月春抬头，脸上虽然还泛着红晕，却还是跟我说道：“其实，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还挺多，比如好看的花、小巧的物件、可爱的小灵兽。但如果是喜欢的人，最好是送点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她看着我，又好奇地问道：“公子是要送给心上人吗？”

  我尴尬地挠挠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糊地说道：“算是吧，反正她对我很重要。”

  月春目光闪动了几下，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啊，那就得好好挑选一番了。”

  我想了想，萱儿好像只对吃的感兴趣，但送吃的是不是太敷衍了。突然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我问道：“锦食街有卖手工香囊的地方吗？”

  “有的，那边有一家名叫绣香阁的铺子，他们家的香囊做得极好，样式独特，用料考究，很受女子们的喜爱。”

  于是，我们改变方向，往绣香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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