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走进花柳街，街上弥漫的香味依旧让人陶醉。

  两边各店铺的门前都站着浓妆艳抹的女子，搔首弄姿，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路人。

  我感到一阵尴尬，快步进了花月楼。徐半娘正满脸笑容地招待客人，见我进来，脸色微变。

  她朝我走来，笑着问我：“公子，你怎么来了？”

  我轻声道：“找你有点事。”

  “公子楼上请！”

  她亲自在前面引路，我则不紧不慢地跟着。

  刚踏上楼梯，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的青年便走进了店里，他一进来就高声嚷嚷道：“半娘何去，怎么不来迎接本公子？”

  半娘回过身，脸上露出招牌性的笑容：“原来是庚大公子，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今个奴家有点事，庚大公子是来找月春和玉娘的吧，你稍去，她俩马上就到！”

  青年皱了皱眉，面露不悦。

  “这以往来时半娘都是热情相迎，今日如此冷落本公子，还真的有点不习惯！”青年语气不满地喊道。

  半娘秀眉微蹙，但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公子哪里话，奴家现在有贵客要招待，实在是不方便，还望公子海涵。”

  “贵客？”

  青年的目光移到我身上，打量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但很快又掩饰了下去，他说道：“既然如此，就速速安排月春和玉娘到我房间！”

  说着，他往我这边走来，路过我时，又看了我一眼，便轻车熟路地上了楼。

  “公子，不用理会他！”

  半娘轻声道，我点点头，她继续在前带路。

  她带我进了间装饰奢华的房间里，我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她又给我沏了一杯茶，便毕恭毕敬地站在我面前。

  见她这番模样，我笑道：“不用拘谨，坐吧！”

  半娘听话地坐了下来，问道：“公子找我何事？”

  我抿了口茶，淡淡道：“血煞盟的人已经潜伏进了天水城，我想让你帮我留意一下，倘若有什么发现，便向我汇报。”

  半娘闻言，没有立即回复我，她眉头紧皱，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我眉头一挑：“半娘是有什么顾虑吗？”

  半娘回过神，连忙摇头道：“没……没有，奴家知晓，一定多多留意血煞盟！”

  但我感觉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又不主动说出来，我也不想多问。

  我微微点头，忽又想到刚才她口中的那位庚大公子，便问道：“刚才那人是什么身份，会让你如此注重？”

  半娘眼里露出几丝鄙夷，她说道：“庚纪，一名不成器的纨绔子弟罢了，亏得有位好叔叔，在苍穹仙宗内任长老，不然就凭他那种角色，敢跟我那般说话，嘴都给他扇烂！”

  我忽然想到一人，追问道：“他叔叔叫庚夜？”

  半娘脸上露出讶色，反问道：“公子认识庚夜？”

  我淡淡一笑：“有过一面之缘，倒也是个倨傲之人！”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除了有位好叔叔，其父亲还是护卫府的二把手，故才如此肆无忌惮！”

  我看着她略显气愤地的样子，惊讶道：“半娘你怎么说也是结丹修士，怎么如此居于人下，忍气吞声？就算你打了那厮，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一走了之，逍遥他方！”

  半娘叹了口气，说道：“唉，公子说得有理。可一旦我离开了天水城，这花月楼姑娘们以后的日子恐怕会很凄惨。”

  我怔了怔，问道：“她们跟你非亲非故，为何要如此爱护她们？这修仙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之地，你又为何要为了她们而将自己困于此地？”

  半娘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平静地开口道：“公子，奴家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女孩，父母尽丧，无依无靠。后来被一名炼气老光头收留，老光头给她吃，给她穿，一直养到她15岁，女孩很感激老光头。”

  “可直到某天，老光头将女孩关了起来，用刀子割开了她的手腕。老光头以往慈祥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女孩才明白老光头是名邪修，想借她的血来延长寿命。”

  “女孩很绝望，哭着喊着让老光头放过她，可老光头却不为所动。女孩体内的血在快速流失，眼见着已经奄奄一息。可一名男子突然冒出来救了她，男子杀了老光头，又治好了女孩的伤。”

  “女孩又跟了那名看起来和善的男子，男子教她修炼，女孩天资不错，短短五年便进入了筑基期。可上天好像是在捉弄她一样，男子以前有位道侣，但不幸香消玉损。而男子对女孩这么好的原因，便是想借她的身体让其道侣复生。女孩，哦，不对，应该是少女。”

  “少女又落入险境，不过上天在捉弄她的同时又给她好处。她得救了，男子的仇家杀了过来。但不幸的是，他的仇家见色起意，残暴地要了少女的身子。从此，少女又变成了一个人……”

  半娘脸上始终保持平静，让人以为她是在说一个无聊透顶的故事。

  可我的内心早已掀起一片波澜，我轻声问道：“那个女孩是你？”

  半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淡淡说道：“我从苦难中走过来，但我没有去怨恨所经历的人和事，我只是很害怕，害怕再看到那些苦难。姑娘们的身世都很凄惨，我不愿看她们受苦受难。”

  “所以……哪怕你现在已经是别人眼中的结丹强者，依旧愿意留在此地，去保护她们？”

  半娘轻轻地点点头：“我不追求什么仙道，我努力修行的目的是为了有更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这些可怜的姑娘们。”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我心里不禁肃然起敬。

  世人修行皆为成仙，皆为长生不老，皆为凌驾于万物之上。可面前这位经历苦难的女人，却与世人背道而驰，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建起藩篱，保护弱者。

  我认真地朝她做了个揖：“前辈当真是大义！”

  半娘目光闪动，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露出一个微笑：“公子过誉了，如今奴家的性命已在公子手上，只希望公子不要让花月楼的姑娘们去冒险！特别是月春，她实力低微，如果公子有什么事，尽量吩咐奴家便是了。”

  我干笑几声，点点头：“前辈也不要怪罪我，那日也是迫不得已！”

  半娘摇摇头：“不怪公子，是奴家太贪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月春去干什么危险的事的。但毕竟我目前实力尚浅，前辈还得多多关照一下。”我说道。

  半娘面露疑惑：“公子不是还有那能提升实力的强大秘术吗？”

  我古怪一笑，也不说话。

  “难道……那秘术真的有限制？”半娘脸上露出几分惊讶，“那日刚好还没到限制时间，结果凑巧让我给撞上了？”

  我依旧笑而不语。

  她以为自己猜中了，苦笑几声，又释怀一笑：“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说，好在公子是个心善之人。”

  “哦？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心善的人？”我怪笑道。

  半娘脸色变了变，随即像是明白什么，妩媚一笑：“没想到公子年纪不大，这捉弄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哈哈，看来你还挺懂人心的！”我打了个哈哈。

  半娘轻笑道：“奴家好歹在花柳街待了那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特别是男人，这男人都是些花心萝卜，大猪蹄子……”

  她发觉说这话好像不对，连忙改口道：“奴家并不是在说公子！”

  我讪讪而笑，心想你说得肯定不是我，毕竟还只是一个没有任何恋爱经历的少年。

  正当我还想说点什么，房门突然被剧烈地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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