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从镇上回来的路上，苏梨忍不住说到：“孩子的状况越来越好了。长离，你刚才看到了吗，他还会笑了，对着我笑。不是说刚生下来的孩子短期之内是看不见的吗？那他怎么知道对我笑呢？”

  “梨儿日日去看他，他熟悉梨儿身上的气息，自然对你亲热。”

  “应该是这样，长离，你懂得真多。”

  莫长离笑笑并不说话。

  苏梨见他闷闷的，又开口道：“长离，待这孩子身体状况好一些，与其他孩子无异，我就不用再去了。”

  “嗯。”

  “到时我们一起去拜祭母妃可好？”

  莫长离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梨继续说到：“再过几日就差不多了，应该还能赶得及母妃的忌日。”

  “梨儿……”

  “最近长离情绪低落，虽然你表现的与平时无异，但并不代表我感受不到。”

  “对不起。”莫长离低下头，好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长离为什么道歉？你没有错，反而是长离太体贴我了。你知道我不能放下这孩子不管，母妃的忌日又近在眼前。所以才左右为难了对吗？”

  莫长离刚想要说什么，苏梨打断他：“长离不要对我撒谎。”

  莫长离终是点了点头。

  “那我们改日来镇上的时候买一些祭祀用品，待孩子身体无事我们就出发去京城好吗？”

  莫长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嗯。”

  江薄言看着马背上举止亲热的二人，眼里的落寞一闪而过。

  他就像一个舔舐蜂蜜的熊，明知道包裹蜂蜜下的是伤人的刺刀，可是为了这蚀骨的一丝甜意他停不下来。

  纵使遭遇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但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江大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面对苏梨，江薄言面上浮现淡淡笑意：“是关于苏婉儿生产的那个孩子。”

  苏梨好像对于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似的。

  “请进吧。”

  莫长离牵着马儿跟在后面，他的眼神与江薄言的眼神在空中短暂交汇后，彼此不再理会。

  他俩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怪异的默契，彼此间不行礼，不寒暄。

  在朝廷之外，他俩之间不是君臣，更算不算是朋友。俩人唯一共同的交集，就是苏梨。

  “梨儿，外面太冷了，还是去屋里吧，我去烧水煮茶。”

  “辛苦长离了。”

  “不辛苦。”

  江薄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俩人之间的交流，实则内心酸涩不已。

  直到苏梨喊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梨儿说什么，我没听清，可否再说一遍？”

  苏梨无奈：“我是说，江大人既是为了苏婉儿的孩子的事来。那么就说说吧。”

  江薄言开口到：“苏婉儿判了，时间在明年秋后，斩立决。”

  对于这个结果，苏梨并不感到意外。

  苏婉儿杀人，嫁祸，私通。任何一项罪名都不轻，单就杀人一项，就是死罪。何况数罪并罚，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她想见见孩子。”

  苏梨听了没什么反应。

  “按道理来说，我可以直接驳回她的诉求。”

  “但是江大人你并没有这么做。”

  “是，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个特殊情况。他不是黄玉郎的孩子，黄家不会替别人养孩子。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李文轩……李文轩是苏婉儿亲手所杀。莫不说李家不愿要一个杀死自己儿子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就是这孩子曲折的身世，对于李家来说日后也是一个麻烦。”

  苏梨抬起头看着江薄言：“江大人跟我说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

  “梨儿，你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现在这个孩子是你在养育，一切的是和否，自然都由你说了算。”

  “江大人说错了，这个孩子并不是我在养育，我也并没有打算养育他。”

  “那……”江薄言不解。

  那日从黄府离开时，苏梨将孩子直接抱走了。他以为她打算养育这个孩子。

  “就如江大人所说，这个孩子曲折的身世，以后是个问题。而且江大人还说漏了一点……”

  “是什么？”

  “还有苏婉儿的娘家，苏家。”

  “难不成还有娘家将孩子抱回去的说法？”

  苏梨摇头：“我不知道。我与苏家已经没有任何瓜葛，并且以后也不想有牵扯。”

  她顿了顿：“之所以我这段时间会照顾这个孩子，是因为江大人。”

  “什么？因为我？”

  这个原因是江薄言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当初江大人为了查黄家发生的命案，邀我去帮忙。所以才有后面让胎像不正的苏婉儿早产将孩子生下来。这个孩子的出生为江大人的破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不是吗？”

  “是。”

  “但是案子破了，江大人不能利用完孩子后就不管他死活了。”

  江薄言解释到：“梨儿，我不是……”

  “这传出去岂不是有损堂堂大理寺寺卿的威严？”

  “梨儿，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当初除了让她早产这个办法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推拿的手法将孩子调整胎位，让他足月再生产。”

  江薄言皱着眉头看着她。

  苏梨面色无异的反问他：“所以，让这孩子早产佐证，是不是为了大人查案？”

  “……是。”

  “所以，后续保这孩子性命无忧是不是为了江大人？”

  “……是。”

  苏梨见他面色苍白，不禁笑到：“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江大人有心理负担。毕竟，这其中也有我的决定在。我若不想这么做，就是江大人拿刀逼我，我也是不愿意的。所以，我也会负责。我会让这孩子平平安安，与其他孩子无异的长大。”

  明明刚刚还那么严肃的面容，此刻却笑语晏晏。江薄言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梨儿，你……”

  “我会带这孩子去看苏婉儿的，不过须得过几日才行，孩子还需要养上几日。待苏婉儿看过他之后，这孩子就该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江薄言还想问些什么，终究没有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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