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

  “我成了……什么东西？”李长火浑浑噩噩的站起，却发现自己没有身子。

  想起昏迷前叶红鱼的那一剑，他心中悲戚。

  到底还是被做成人皮修士了啊……

  道果树，控火诀，以前做过的所有努力，现在全都白费了。

  视线移动，他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却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他只剩一点意识还飘荡在这血红的天地之间。

  整个世界只有琴音，他便循着那声音的来源，一点点朝前飘去。

  琴声愈发近了。

  天地间的红也慢慢有了不同的形状，李长火面前慢慢化出一道天梯，一直朝上蔓延。

  两边化出高耸入云的门楼，与那秘境中从地下升起的门楼很是相似。

  两边化出座座巍峨险峻的灵山和气势恢宏的宫殿，比之月灵宗要壮阔数百倍。在那朦胧的血红色背景之中，仿佛还有数道修仙者的身影穿梭，他们都在赶往同一个地方。

  “没想到红拂师姐竟然能跟方寸洞天的圣子结为道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我们觉得是好福气，那红拂师姐可是在闹呢，我看今日这盛典未必能顺利完成。”

  “她红拂原来不过是红尘俗世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女，能被方寸洞天的圣子看上还不满足，竟要去闹？”

  ……

  无数道声音在李长火耳边响起，他抬头看向天空，修士的身影在不断增多。

  有人驾着蛟龙，有人踩着鹏鸟，有人御剑，有人脚下空无一物自在飞行，另有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巨型飞舟等不计其数，修士如星海，仿佛都为那红拂与圣子的大婚而来。

  李长火看的呆了，就算只是一些朦胧的画面，但却依旧让他感觉身临其境，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曾经月灵宗在他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庞然大物，但跟眼前景象比起来，似乎不值一提。

  这才是仙！

  “不知我要生在何种强大的修仙世家，拥有何等惊世骇俗的天赋，才能有幸位列其中。”

  李长火心中感叹着。

  可惜那盛景只持续了片刻，而后所有轮廓便突然没了形状，天地间又恢复成原先那片单调的红，只剩眼前的阶梯还在。

  琴声又响起，只是多了几分哀伤，与刚刚的盛景和大婚的气氛完全不合。

  李长火听了片刻，而后顺着那阶梯一路向上漂浮。

  也许那抚琴之人便在尽头。

  随着他不断攀登那阶梯，周围又开始出现不同的风景，同时也出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阻力。

  “是神魂。”李长火分辨了出来，而后试着运起红尘火。

  血红天地之间，并看不见李长火的身影，只见一道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焰在不断攀升那看不见尽头的阶梯。

  得以继续前行之后，两边又开始出现不同的风景，只是再不如先前那般看的真切。

  朦胧间只看到一场混乱的血战，无数道修士的身影出现又消失，天地间充斥着震耳欲聋的杀伐声。

  在那些破碎的画面中，始终有着一道男子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他大杀四方的身影依旧给李长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就在李长火以为所有的画面都会围绕那男子展开之时，某一刻，一道清晰无比的身影突然浮现。

  那人身穿青色道袍，右手持剑，左手掐着三山诀，一现身便止住了干戈，引得无数修士放下恩怨一起来杀，其中也包括先前那道无敌的身影。

  然而任那洞天之中修士如何百千万众，那无敌之人如何技压群雄，都在道人的长剑之下一一陨落。

  最后，那道人在一个身穿红嫁衣的绝美女子身前停了下来。

  那女子似乎想跟他走，但那道人只是从她手中取了一件东西，而后便一掌将她从空中击落，决然离去。

  至此，李长火终于登完了那天梯。

  “这是那抚琴之人的过往记忆么？她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李长火心中满是疑惑。

  他朝前“踏”出一步，瞬间从血红的世界脱离，进入了一片寂静黑暗的空间之中，也终于看到了那抚琴之人——

  一个被九条巨大的锁链困住，身穿红色嫁衣，脸上盖着铜钱面具的女子。

  她坐在如同祭坛一般的阵法中央，双手、双脚、双肩、腰腹两边皆是被铁链贯穿，死死锁着。

  最骇人的是她后脑那带着铁爪的锁链，虽然从正面看不清，但从后面却是能清楚的看到，那铁爪已经抓破了她的颅骨，像一条辫子般长在了她的头颅之上。

  见李长火来，那女子突然将手按在琴弦之上，而后便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李长火也看着她，心中暗道：“这女子莫非是那魇月宗宗主的魂祝？她带我来这里，是要让我修炼魇月宗的功法吗？”

  如此相对无言了许久，那女子忽然开口：“岐道人是你什么人？”

  李长火心中剧震，她说谁？

  岐道人？

  莫非刚刚画面中那清晰无比的道人便是岐道人？

  一瞬间，李长火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没想到，魇月宗内抚琴的女子竟然会跟岐道人扯上关系？

  “岐道人是你什么人？”那女子又问道。

  “那……”李长火犹豫不决，而后把心一横，“那是家师！”

  说完，那女子再次陷入沉默。

  李长火大着胆子问道：“敢问前辈，是否是我师父的故人？”

  “故人？”女子恍惚了片刻，而后深以为然的说道：“我曾是他的徒弟，也曾是他的道侣，不过现在他只怕早就忘了吧？称故人，正合适。”

  李长火的内心再次受到强烈冲击。

  那丑东西，也有道侣？

  不对，他是有道侣，还有儿子，都被他吃在肚子里了。

  刚刚画面中的岐道人与李长火见到的岐道人完全是两副模样，想来眼前这女子认识岐道人的时候，他还未走上那条诡异的修仙之路。

  如此算来，这女子活了多久啊？

  万年？十万年？

  或是——更久？

  从刚才的语气听来，这女子似乎仍是放不下岐道人，李长火庆幸自己赌对了，也感觉自己可能还有活路，便又大着胆子问道：

  “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那我该叫你师姐，还是该叫你师娘？”

  那女子抬了抬不太灵活的头颅，露出惨白阴柔的上半张脸，冷漠的注视着李长火道：“世上若真有那么多巧合，我又何须苦等数万年？

  “自他千年前从上界跌落，我便一直关注，只为在他再度飞升之前见他一面，可惜他还是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在你进入地宫之前，我还当他是将我忘了。”

  女子平静的叙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与她无关的往事，几万年的时光早已磨平了她心中的情感，剩下的只有执念。

  李长火听完之后有些好奇，“我一进地宫，你就知道我是岐道人的徒弟？”

  女子道：“除了他的徒弟，还有谁会种道果树？”

  李长火满脸震惊：“你……你也知道道果树？”

  “道果树，是我的心血……”

  女子平静的一句话，再次在李长火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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