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间上，差不多是上午的十一点左右的样子吧。

  这一夜，再加上一个上午的功夫，也足够三人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了。

  李世民这边，很正常地右手靠着凭几，在偏殿里处理着国事。

  魏征、房玄龄等人自然也在。

  李世民正打算，再混一混时长，就可以回去找武婕妤玩了。

  殊料，就在这准备快要下值的时间，却偏偏来了个不速之客。

  “陛下~前太史令傅奕与在任太史令傅仁均，还有太史局承务郎李淳风求见。”

  李世民旋即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因为昨天晚上……

  武婕妤在睡觉之前就跟他说道：‘陛下您是不知道，今日白天的时候，妾把太史局的人都给说傻了！’。

  当时他还问武翊，‘朕的婕妤真的有这么厉害？’。

  没想到……

  她真的有这么厉害！

  因为她后面还说了，不出三日，傅仁均跟李淳风肯定会来见陛下，然后找她。

  你看！

  这不来了！

  甚至都还不到三日！

  而且，竟然还把早已退休的傅奕，都给请回来了。

  傅奕，大唐佛教坚定的抵制者。

  傅奕认为，僧人都剃光头发，可谓是不忠不孝。

  还有，僧人都不事农桑，但是却坐拥大量的财物，这群人就是一群蛀虫。

  本来呢！

  原来李渊在的时候，经过傅奕的上奏，李渊都打算惩戒一下佛教了。

  结果好死不死，恰恰赶上了玄武门之变，一夜之间，太子换了人，陛下也被囚禁了，而且很快又变成了太上皇。

  这就导致了傅奕原来想要消灭佛教的计划，彻底遭到了破坏。

  因为众所周知，李世民可是团结人。

  “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

  这就是李世民说的。

  所以不管是突厥人，还是佛教，他都可以接受。

  再说了，你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就把人家僧人全杀了吧？

  李世民肯定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甚至别说是全杀了，就算是让他们都不得为僧，这也很难办得到。

  自然，这接下来傅奕也就彻底失去了弄死佛教的最好的机会。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吧……

  再加之确实年老的原因，没多久，傅奕就举荐了傅仁均顶替了他的位置，而他，则以年老致仕。

  李世民看着傅奕在傅仁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后面，还跟着一个承务郎李淳风。

  也是不禁再次想起了昨晚武翊那一脸骄傲的模样。

  当然！

  正事要紧！

  在三人都行过礼后，便道：“你们三个一起来，是有何事？”

  其实李世民早就猜到。

  而魏征等人，也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们。

  总不能是最近天上出现了什么奇特的现象，以至于太史局把最厉害的三个人都惹来了吧？

  傅奕便道：“臣请求能见武婕妤一面。”

  魏征、房玄龄等人的神色都不由得有些精彩了起来。

  李世民也换成了左手靠着凭几，并且还用左手捋了捋自己那长长的胡须，明知故问道：“你为何要见武婕妤？”

  对啊！

  总不能是武婕妤带着晋王，还有公主们，去砸了你家窗户了吧。

  这一副兴师问罪，气势汹汹的样子。

  魏征跟房玄龄等人也盯紧了傅奕的方向。

  人家一个后宫妃嫔，跟你傅奕能有何关系？

  傅奕便道：“臣想向她请教一番。”

  李世民便长长地‘哦~’了一声。

  魏征一看李世民这模样，就知道陛下又在装模作样了。

  毕竟陛下撅一下屁股，他就知道陛下想做什么。

  傅奕也是旋即，便把昨日的情况，都跟众人说了说。

  道：“昨日白昼，武婕妤带着晋王殿下，还有诸位公主，一起去了太史局。”

  “她在太史局，提出了一种新的描述天地的模型，臣以为，这种天地的模型，甚至可能比当前太史局所使用的，都还要契合，而且准确。”

  “因此，臣想与之面谈一番，希望武婕妤能解一解臣心中的困惑。”

  李世民便道：“可她是朕的后宫妃嫔。”

  意思就是告诉傅奕……

  你想见，不是那么容易的。

  傅奕也是拱手道：“臣真的想向武婕妤请教，望陛下成全！”

  李世民便转过头去，问魏征道：“魏征……你怎么看？”

  魏征却是淡淡地道：“陛下让武婕妤带晋王，还有公主们一起去太史局了？”

  李世民：“怎么，不行？”

  魏征便道：“这自然是不行！太史局只有太史局的官员才能进去。武婕妤在里面使用了太史局的东西了？是否有观测过天象？”

  只见魏征一边说着，眼神一边看向傅仁均跟李淳风。

  傅仁均也不敢说没有啊。

  可说有，好像也不行啊。

  干脆装死不说话。

  魏征又盯着李淳风。

  李淳风很尴尬。

  好在！

  李世民此时及时地转移了注意力，说道：“是朕让她们去的。”

  好家伙！

  陛下你原来都知道！

  那你先前还一脸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过……

  也不是说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毕竟，武婕妤有可能并没有跟陛下说过有关模型的事。

  武婕妤一开始的样子，还真就是去参观的。

  魏征便道：“陛下为何让武婕妤带着晋王，还有公主一起去？要知道，这天象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窥视的。”

  李世民此时已经落入了下风，不过，只能说武翊的说辞还很好用。

  便道：“朕是最近翻看史书，发现有太多的人，都相信别人所胡乱解读的天象、天命，从而很容易就被小人给蒙蔽，做出不好的事，为了不至于日后她们也被如此蒙蔽，才让武婕妤带着晋王，还有公主们去参观太史局，去学习。”

  魏征便道：“可那也不是谁都可以学的。”

  李世民：“朕的儿子，朕的女儿，难道还不能学了？”

  魏征：“那万一学会了，还是做出了不好的事呢？”

  李世民很生气！

  怒目圆瞪。

  接下来就差拍案而起了。

  幸亏此时房玄龄却是挺直了身子，说道：“这就是魏征你的不对了，陛下的意思是不想让晋王，还有公主们受小人蒙蔽，至于已经知道了，还做出不好的事，那已经不在这讨论范围之内了。而且……魏征你这是在诋毁皇子还有公主！”

  魏征便想了想，也退了一步道：“臣方才一时激动，失言了。”

  李世民看着魏征，恨得咬牙切齿。

  有时候，真的忍不住想要宰了他。

  每次都让朕这么地不痛快。

  房玄龄又催促道：“陛下，正事要紧。”

  李世民这才回过头，看向了傅奕，说道：“你的请求，朕知道了。来人啊，去把武婕妤请来吧。”

  从后宫到前朝。

  最少也得步行个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

  等到武翊一到，便看到这场面，似乎有些不是很和谐。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明明是自己再次装逼的日子啊！

  “妾~见过陛下！”

  李世民也是很不开心地道：“前太史令傅奕找你。”

  武翊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魏征、房玄龄，接着，又看了看傅奕等人。

  还是房玄龄聪明，给她瞥了一眼魏征。

  武翊瞬间秒懂。

  肯定是陛下跟魏征又吵架了。

  也是直接说道：“陛下为何不开心？又跟郑国公吵架了？”

  不是！

  房玄龄都无语了，你就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啊？

  只见李世民‘哼’了一声。

  武翊便道：“这又让我想起了先前一两个月前，我们在九成宫时，刚刚看完了脚踏缫车等器物以后所说过的那首歌！当时……似乎也是陛下对魏征很生气。还说出了都怪魏征那样的话。”

  “原因则是因为魏征对陛下想要立我为皇后的事，持反对的意见。”

  “因此陛下便有所不满。”

  “此前……那首歌没有唱出来。”

  “我觉得，今日倒是可以唱上一唱！”

  说罢！

  武翊也没管他们同意或者是反对。

  便轻轻地一边走，一边唱了出来。

  ‘如果，生命的主角并不是我’

  ‘这一生也许匆匆走过’

  ‘也不必去想太多’

  ‘如果，我没有想过为谁而活’

  ‘岁月只会消磨’

  ‘梦，总不会结果’

  好像唱到了这里，众人都不知道武翊想要唱什么。

  而且……

  像是‘如果’这样的词，还有‘的’，以及‘主角’都不是大唐的常用词。

  为此……

  武翊在唱到了这以后，也不得不停了下来，稍稍地给他们解释了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完了……

  再往下接着一字一字地往下唱。

  ‘如果，逆耳的忠言是为了我’

  ‘那怕你说的是我的错’

  ‘我也不要你沉默’

  ……

  第一遍，由于武翊打断过，要解释各种词的意思，所以他们并没有什么代入感。

  但后面，当武翊没有打断，连续地一直唱完。

  这下……

  众人便好像是有点听明白，这唱的到底是什么。

  尤其是，‘我’，要建‘一个理想国’，‘逆耳的忠言’，‘如果是为了我’，‘那怕你说的是我的错’，‘我也不要你沉默’。

  这不妥妥的唱的，李世民善于纳谏，而魏征乃至于其他的大唐群臣说的，都是逆耳的忠言？

  这首歌明显就是在以李世民的口吻说，就算你们说的都是朕的错，朕也不希望你们沉默。

  虽然说歌曲的风格还是太过于超前了。

  只不过……

  却还是能引起在场的人的不少的共鸣。

  等武翊唱完，一时间……

  这整个偏殿都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武翊便道：“怎么？本婕妤唱的不好听！？”

  众人这才一个个地恢复了过来。

  魏征更是说道：“‘从历史中学每一课，到今天该如何，过去的事不能从头如果，未来却不能错’，这句唱得好啊！”

  “臣必须得承认，武婕妤有成为皇后的德行跟品质，只可惜……正如这歌所唱的一样，臣还是不能同意她当皇后。”

  李世民真的很想砍人。

  白了魏征一眼。

  不过算了！

  反正，武翊也说了——她不当皇后，也无所谓。

  更别说她还唱了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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