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这次你出庭作证的目的是什么吗？”黄宇瞪圆双眼，双眸微缩，直勾勾看着老程，那眼神就像是对老程说“你怎么好帮不帮，非得要出庭作证呢？”

老程沉默了，他看看利明，目光停留在利明身上一会，眼神是那样坚毅，让人看到他内心的坚定，他是清楚知道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要帮助老同事的，他又看看胡经理，眼神变得不一样了，变得凝重而严肃，像是对胡经理示威，那是一种为了伸张正义才会带出来的感觉。

“我当然知道出庭的目的，这个我再清楚不过了，是否要出庭，我挣扎了很久很久，在我有生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挣扎得这么久。我原本就不想插手的，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呢，我越是这样想，我的良心越是跳得厉害，好像故意敲击那一颗清纯的，沉睡许久的人，最终还是胜不了良心对我的敲击，我不得不顺从了那个更高意志的声音，我自己主动找原告律师，要求出庭作证。”老程说完又斜看了一下被告席，“就算失去一些利益，那又何妨呢，难道正义不应该远远高于个人利益吗？”

“行吧，你的出庭作证可以了，请自行离开法庭，不得与其他证人交谈，听清楚没有？”

“清楚。”

第二位出庭证人是区强，人称区伯。

“请介绍一下你自己。”

“我的名字叫区强，现在退休了，别人叫我区伯，我在地铁公司干了二十多年，与老利是同一期入职的。”区伯的声音洪亮，像是自带一种天然的麦克风一样，回荡整个法庭的房间，“我不像老利一直干到退休，我是后面又转到其他公司干清洁了。”

“为什么要转到其他公司了？”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最好还是问问那个姓胡的吧，哈哈。”区伯突然大笑起来，那种笑带有一种凄惨无奈的感觉。

“你要回答法庭的问题，遵守纪律！”黄宇瞪着眼睛，比牛眼睛还要大，要震慑这个有点野蛮粗狂的老人家。

“好的，对不起，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格。”区伯收敛了一下神情，顿了顿，“离开的原因主要是觉得地铁公司有些缺少人情味，而且干了这么久，想换换环境。”

“说一下当时候是怎么入职的。”

“哈，当时我就是听老乡介绍过去应聘的，就想混口饭吃。一过去招聘办公室，看见有好几个应聘的人，其中有老利，老唐，老王，他们都在，我就问他们怎么入职，他们说找人事经理在表格上签个字就可以了，我便听他们说得，去签字了，第二天，就开始正式上班。一大早就过去领取浅绿色的工作服。”

“公司有没有给你们劳动合同？”

“给个屁！没有！”

“注意用语文明！”黄宇大喝一声，用像是赶牛那样的喊声说道。

“好的，法官，我就是这样的粗人，请莫见怪。”

“可以了，你的出庭作证完了，待会出去后，直接离开仲裁院，不要逗留一刻，清楚没有！”

“清楚！”

第三位证人出庭作证的是唐世兵，他坐在轮椅上，两手推动两边的大大的圆轮，来到法庭中央处的桌子前停了下来，朝审判席有礼貌得点点头，一副谦恭平和的模样。

“唐世兵，你什么时候入职地铁公司的？”

“报告法官，时间是在1990年8月6日，这个时间我记得清清楚楚，因为这一天，我上班的路上是亲眼目睹了一个交通事故，亲眼看见一对母子被一辆大巴车给撞没了，那天我伤心了一整天，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死亡离自己是多么得近。我那天头脑一直想着那件事，情绪很低落..............”

“与本问题无关的事情，不用讲！”黄宇打断了唐世兵的说话，就像是直接关停了正在运转的机器一样。

“哦哦，好的，真是忍不住说了那件事。”唐世兵欠了欠身，有点抱歉得说道。

“当天跟你一起入职的还有谁？”

“有利明，王山，程旭，还有一位我都忘记名字了。”

“为什么你要过来出庭作证，你出庭作证的目的是什么？”

“我只是想过来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而已，要是我不站出来说一下，我这辈子就会很内疚，我就是想做一个有良心的人所应该做的事，就是这样。”唐世兵说着又看看胡经理，攥紧了双拳，咬了咬下唇，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好像回想起了某件不愉快的事情，让他如此气愤，“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出庭作证，一起指控这个地铁公司的违法作为，也要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个公司是何等得坏心眼，别以为我们这些老百姓就这么好欺负。”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净是说些无关的事，你出庭是要作证而已，不是要你像检察官那样去指控事实。”黄宇拿着法槌大力一敲，阻断了唐世兵的发言，就像堵住了即将倾泻的洪水一样，“你出去吧，可以了，直接离开，不要逗留，明白吗？”

“可是，领导啊，我还有话要说，我还没说完！”唐世兵有点激动得说道，好像生怕被人赶出去一样。

“不用了，不用说，你给我出去！”黄宇怒喝道，那牛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对唐世兵说“你再不听，我可要揍一揍你了”

“不！不！我就要说，我要说完才走，我一定要说！”唐世兵浑身颤抖，眼睛发红，像是一下被某种力量充满一样，双手掌紧紧握住轮椅的扶手柄，目光如剑，死死盯着胡经理这边，“这公司就是吸血鬼！是恶魔！抽干我们的血汗就嘴巴一抹，只享受着自己的愉悦，却忘了劳动者的心酸！我今天坐在这个轮椅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弄成的！我……我……”

只见唐世兵满脸涨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微微喘着粗气，此时的目光正如一位善良的人遇见不公义的事情被逼得杀气冲天。

“唐世兵！你这个王八！你这个忘恩负义，不识抬举的老家伙！你真是睁开眼说瞎话！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告你侮辱，告你胡编乱造！让你晚年在监狱里度过！”胡经理从座位弹起，一连串的话从嘴巴里射出来，就像是一把机关枪乱扫乱射，直至把敌人给射死。

“啪！啪！啪！——”法槌敲击的声音刺耳得让人耳膜感到像是一根针扎进去一样，黄宇使出劲头，连敲三下，这么大力的敲击，也许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才有的事。

唐世兵和胡经理安静了下来，整个法庭都沉静下来，就像是大战之后的片刻沉默，此时，要是有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了。

“这里不是菜市场！不是讨价还价的地方！谁要是再不听指挥，直接叫法警拉出去，还要进行司法拘留！你们自己看着办，要怎么选择！”黄宇扯了嗓音，有点沙哑得说道，这时门口站了两名法警，看来是被刚才激烈的争吵吸引过来的。

唐世兵抿着嘴巴，沉默不言，闭上了双眼，而胡经理交叉着双手，鼻子正喘着粗气，两个人正一动不动。

“唐世兵，你的作证任务完了，出去吧！”黄宇对着他说道，同时向两名法警示意携唐世兵出去。

第三位证人做完出庭作证后，到了最后一位出场了，只见王山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到中间的桌子，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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