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芬看了看慕材，后者双眼看着桌面，一动不动的，又看了看小胖晟，他似乎是魂游象外，额头直冒汗，不知道是不是被毕胜的发言所吓倒，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一时惊慌失措，这种情况对实习律师而言，一点也不奇怪。

  “原告律师，听到法庭刚才的提问没有？”黄玉芬再次发问道，“注意庭审纪律。”

  慕材见小胖晟还是像个木头一样，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脑回路太长，还是突然死机了，急的慕材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外表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既然答应了非必要不干预，他还是再忍一忍。

  此时，小胖晟确实被刚才毕胜的发言所震惊，一方面他很感慨，同样是实习律师的身份，但是毕胜表现出来却是拿证几年的职业律师一样，那个演讲真的是很娴熟，这样一对比，差距拉得这样大，他有点自卑了。

  另一方面，前几天的备战以及同事对本案的应诉讨论，其实都准备得很充分了，小胖晟是信心满满的，觉得这个案件应该有的情况，都讨论得七七八八了，毕胜前面的几个观点，他都预设好了，但是对后面毕胜以职业道德来切入，这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胖晟有个致命的弱点，情绪容易被挑动起来，一旦情绪起来了，没有被理压制住的话，很容易感情用事，这一点上，慕材是很清楚的。

  此刻，小胖晟就像是一艘漂浮在大海上的一艘船，被大风吹得没有定向，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去。

  坐在旁听席上的张小霞也发现小胖晟的不对劲，自言自语道：“这个小胖子，不会就这样被吓倒了吧。”

  小霞急得直跺脚。

  “我看小胖晟是被对方的势气吓倒了，再这样下去，会给法官留下不好的印象的，想不到开局就遇到这个大炸弹！”丽影抱着双手，凑着眉头，焦虑得说道。

  张小霞打了个响指，用声音吸引慕材，后者朝旁听席这边看过来，只见小霞作出一个抽拉的动作，慕材突然眼睛一亮，他想起了过来德州法院路上的一幕——

  小胖晟因庭审前过度紧张，被小霞从后面大力抽拉一下耳朵，痛得小胖晟哎呦直叫，经过这样一抽，小胖晟才恢复正常。

  “不管了，不动手，就很麻烦了。”慕材心里说道，他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右手呈一个鹰爪的形状，大力往小胖晟的大腿处一捏，再一抽，最后一扯。

  “哎呦！——”

  小胖晟惊叫一声，只觉得全身像是被高压电碰了一下，从大腿处一直麻到全身，他全身颤抖一下，不过此时，两只眼睛不再是模糊不清了，好像瞳孔的聚焦功能恢复一样，他看到毕胜正朝着自己发笑。

  程梅、黄玉芬也被小胖晟这样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转过头定睛看向小胖晟，黄玉芬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说道：“警告被告律师一次，要是再出现这种尖叫，就进行司法建议。”

  “哦哦，对不起，法官，我刚才的身体出了点问题，所以就这样，请原谅。”小胖晟马上解释道，胡乱说了一个理由。

  “我也警告钟律师，你的实习律师发不了言，你就应该及时补充，清不清楚。”黄玉芬看向慕材说道，眼神充满愤怒。

  慕材微微点头，但是不吭声，然后扭头双眼瞪了一下小胖晟，意思是提醒他，要争气一点。

  被师父这样一个扭捏，加上被黄玉芬这样的训斥，小胖晟这时清醒了很多，又看了看毕胜那张充满不屑的神情，小胖晟再次调整了一下状态，他的精气神，再次回来了。

  “被告律师，请认真听清楚我的问题，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黄玉芬冷冷得说道，盯着小胖晟的双眼，“现在能不能提供被告在仲裁程序没有出示的证据原件？”

  小胖晟听完了黄玉芬的话，倒吸一口气，大脑迅速组织语言，说道：“法官，被告的证据原件是出示不了，因为已经删除了。”

  黄玉芬问的这个问题，幸亏他早已经准备好，他知道法官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

  “删除了？怎么会删除了？为什么要删除了？”黄玉芬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问号，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仲裁胜诉一方，会将证据原件都删除的，“这个原件怎么会删除？”

  张小霞看到小胖晟整个状态恢复正常，心里松了下来，但是法官的问题刁钻，要回答清楚，还是比较难的，就看小胖晟如何灵活应对了。

  “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删除的。”黄玉芬还没等小胖晟回答，又紧紧追问道。

  小胖晟见黄玉芬脸上充满愤怒，疑问的神情，心里又开始慌起来了，慕材忙咳嗽几声，用脚掌碰了碰小胖晟的脚。

  小胖晟转头看看慕材，他想起师父常说的一句话——没有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弃，不要认输，只要判决没有出来，一切皆有可能。

  “我知道了，师父。”小胖晟心里说道，睁圆了双眼，双眸中光亮起来，他自我暗示——一定不能放弃。

  黄玉芬看着小胖晟，想看看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对于经验老道的法官来说，通过察言观色，可以初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虚假陈述，也就是撒谎。虚假陈述是法院严厉打击的一种行为，不仅妨害司法公正，还严重干扰正常的庭审秩序。

  “法官，是这样的。”小胖晟说道，他控制住发音，想让自己的表达清楚一点，又重复说道：“法官，是这样的。”

  “嗯？什么情况？”黄玉芬问道。

  “我们在仲裁庭审结束后，主动联系了刘七少本人，告诉他因没有将原件邮寄过来，可能存在败诉的风险，并劝告他以后找下一份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吸取教训，要签订劳动合同，那我们说完之后，七少就以为这个案件败诉了，删掉了有关本案的所有证据原件，也删除了我们律师的微信好友。”小胖晟渐渐进入状态。

  “这样子？”黄玉芬有点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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