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烨他没死！”

  匆忙赶回来的柳青，还等着替笙儿解释，结果，一眼就看见，笙儿被人刺穿了胸膛。

  “笙儿！”

  柳青上前一掌震开风扬，“你伤了她？你竟敢伤她？我要你偿命！”

  柳青平生第一次动怒，他恨，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回来，也恨这些忘恩负义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伤了笙儿。

  他刚要动手，被笙儿轻轻扯住了衣襟。

  “笙儿，你——”

  柳青双手颤抖着，心疼的要命。

  笙儿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柳青笑了，笑得凄凉，她看向冷眼旁观的所有人，嘴里不断涌出鲜血。

  “笙儿，你是不是很疼，别怕，师兄这就带你离开。”柳青往笙儿嘴里塞了一颗回生丸，点了穴，止了血，拔出剑扔在了地上，就准备抱起笙儿离开。

  “站住，你把话说明白，什么叫北烨没死？”风扬挡住了两人去路。

  “让开，没看到笙儿快死了吗？”

  “那是她活该，她是地藏宫的奸细，她杀了北烨，死不足惜！”

  “你——”柳青若不是抱着笙儿，都想给他两耳光，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笙儿，你可听见了，你拼死护着的人都是怎么看你的，我就说你傻，你是真傻。”

  笙儿当然听得见，心中更添悲凉，一行清泪蜿蜒流淌，那可是她最在乎的人啊！

  “假死药，听过吗？这是解药，给你们的少城主赶紧服用了，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柳青实在不想和这些人废话，扔下解药，抱着笙儿跃上屋顶，转眼不见了踪影。

  “姐姐，柳青哥哥！”小石头刚刚赶到，看着两人消失，心中一阵失落，“但愿姐姐无事。”

  风扬拿着解药，怔怔地不知在想什么，被无双一把抢过来，进屋里喂北烨吃下。

  三刻钟后，北烨悠悠转醒。

  “你们都在啊？”

  “烨儿，你没死，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苏烈喜极而泣。

  “以为我死了？”北烨笑了笑，“不过是和笙儿演的一出戏罢了。”

  “对了，笙儿呢？她解药可拿到了？”

  “解药，什么解药？”

  “北烨，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和你们说吗？对了，笙儿呢？”北烨看见大家的神色都不太对劲，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问你们，笙儿呢？”

  “死了吧！”无双有些失魂落魄，“被风扬一剑，刺穿了——”

  “是她要逃跑，她是地藏宫的奸细，我才——”风扬还在试图狡辩。

  啪，北烨扬起手给了风扬一个响亮的耳光。“风扬，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不过是中了毒，想要活下去罢了。本来她想自己硬扛着的，要不是我听见了她和柳青的谈话，要不是我当时答应和她演这出戏，你可能早就看不到她了！”

  “她一个弱小的姑娘，你非得杀了她才行吗？”

  “可她都不解释……”

  “风扬哥哥，姐姐哑了，你让她怎么和你解释！”小石头突然出现在门口，对着风扬质问埋怨道，“原来姐姐根本就没吃解药，她把解药给了我，自己硬挨那九幽夺命之毒，你们都不知道那有多痛，毒发的姐姐有多可怕，她的脖子都抓烂了。”

  “她好疼的。”

  “可是你们好狠的心，若姐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小石头绝不会原谅你们。”

  小石头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城主府，他要去找笙儿姐姐。

  剩下一屋子的人，惭愧而又心疼。

  “不该怀疑笙儿的。”

  可受那一剑，笙儿还能活下来吗？

  ……

  三里之外，柳青把笙儿带到了一处树林中，他把笙儿缓缓放下，解下了缠在脖颈之间的布条。

  那一刻，柳青的心被刺痛了，这是多痛，才会把脖颈处的皮肤抓挠出一道道血痕，每道血痕都红肿发紫了。

  “笙儿，痛吗？”柳青从布袋里拿出了治疗外伤的粉末，轻轻地撒在伤痕上。

  笙儿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摆了摆手。

  “你，说不了话了？”柳青神情一怔。

  笙儿点了点头。

  “你这是遭了多大的罪，别动，我看看。”

  柳青从布袋子里掏出银针，几针下去，笙儿感觉能说话了，可她也快坚持不住了。

  “柳青，我是不是要死了？”笙儿感觉自己气息不济  。

  “笙儿，我不会让你死的，现在我就带你回桃花坳，我一定把你治好。”

  “我不去桃花坳，我想去咱们出逃时遇到的那片花海。”

  “可是你的伤？”

  “天亮了，不是吗？”

  “天亮了？”

  “嗯，朝生暮死，朝朝若生，暮暮赴死。天一亮，多重的伤都不会疼。”

  “那到了夜晚会如何？”

  “十倍百倍的疼，生不如死的疼。”

  “那昨夜？”

  “如被火烧，这里像吞了岩浆。”笙儿指了指喉咙。

  “笙儿！”柳青震惊得简直说不出话来，她是有多坚强，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论这些。柳青心疼了，他把笙儿轻轻拥进怀里，“师妹，以后师兄疼你！”

  “柳青，你要真是我师兄就好了。”

  “我现在就是你师兄！”

  “那师兄，你带我去花海那里看看，好不好，我还没好好看看这花之盛宴，马上就要下雪了，求求——你了。”

  看着怀中笙儿殷切的目光，乞求的眼神，终是抵不过，最终还是去了那片花海。

  “真美！”

  笙儿倚靠在柳青怀里，看着漫天的花瓣缓缓飘落，忽然想到一句诗，“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她这一生，还不如这些花儿。

  “师兄，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傻？”

  “傻，一开始你就是个只为别人着想的傻瓜。”柳青的手一直探在笙儿的脉搏上，感受到脉搏的渐渐衰弱，他眼中含泪，声音哽咽。

  “我也觉得我挺傻的，中了噬心蛊后，一边应付地藏天，一边瞒着拈花阁，动不动就被惩罚，你都不知道那小虫子每次都咬的我心脏好疼啊！”

  “可是到头来，我却成了十恶不赦的奸细。”

  伤的太重了，笙儿还没说几句话，就又呕出血来。

  “笙儿，是不是很痛，我这有止痛丸，你吃一颗。”柳青从布袋中急匆匆地翻出一瓶药，倒出一颗药丸。

  “不痛的，你忘了我刚说的，让我就这样清醒着，我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

  “好，你说。”柳青扭过头，不让笙儿看见，他已经泪流满面。

  笙儿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缓缓说道:“我好想有个家，累了有父母依靠，倦了就采桑种田，若是有个兄长能在我被欺负时，替我出头，那就更好了。”

  “可我来到这里，就孤身一人，我见过恐怖的雾魔，尝到过蛊虫的噬心，受过鞭伤，箭伤，体会了什么叫朝生暮死，如此黑暗的生活，就因为有道光。”

  “他让我以为，那是贯穿我生命的救赎。”

  “如今，他亲手灭了那道光，那些我自以为是的家人，都视我为仇人。”

  “我，没有家了——”

  笙儿的话戛然而止，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传来，她紧紧攥着衣襟，额头沁出一层汗水。

  “笙儿，你怎么啦？”

  “笙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这里，好疼——”柳青这时才发现，笙儿胸口的血止不住了，她身下的血已经把花草染红了一片，再流下去，神仙难救了。

  笙儿抬手想触摸柳青，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柳青就把她的手握在手里。

  “对不起！师兄。”笙儿握着柳青的手微微用力，“承诺你的我可能做不到了，终是欠了你的……”

  笙儿的手缓缓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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