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还是他给我的启发。

  当知道他可以通过以太芯核影响我的心脏时，我就猜测过，或许这影响是相互的。

  看吧……我赌对了。

  秦彻的面容渐渐染上愤怒的色彩……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外放且鲜明的情绪。

  “你在激怒我！”

  他的眼中，怒火熊熊。

  下一刻，他的手划向电子屏，一个身影再度清晰。

  是沈星回……

  隔着屏幕，我也能清晰的看见他脸上的裂痕。

  而秦彻依旧看向我……

  那目光好像在说：来呀，你试试，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真的很会拿捏人类……

  终究是观察了人类这么多年的幕后BOSS，我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斗得过他。

  “你让他回来！”

  秦彻看着我并没有动，相比我匍匐在地的丑态，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要美观的多。

  哪怕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样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楚……

  说实话，经历了那么多次死亡，我原本以为至少在这方面我算是略胜一筹的，可事实上，直到秦彻盯着我很久也没有让沈星回移动，我突然明白了。

  他才是以太芯核……这颗心真正的主人！

  我所经受过的一切，他未必没有经受过，甚至他所生存的无尽的岁月里，也许他经受的比我以为的要多得多。

  一瞬间，我有些绝望。

  是因为什么，让我觉得，只要自我牺牲，就可以拯救地球？

  真是无知又无畏啊……

  秦彻面对我，或许真的像在看一个鲁莽又愚蠢的稚童吧？

  冲动……

  我还有可能改变这不可逆的未来吗？

  “我不让他回来，你还真打算跟我同归于尽？”

  秦彻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得出来，这些痛苦，哪怕可以忍受，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

  而我更是早已面色苍白的在强撑……

  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脸颊，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若是有镜子的话，我大概可以看到自己凄惨又狼狈的面容……

  至少在秦彻眼里，这样弱小的我，似乎并不足以威胁他。

  可是我那凄惨的模样，却让他早已失去能量核心的心脏，觉得不太舒服。

  对峙的时间其实说不上长，可是只有我们两人所在的这处空间，那尴尬到生硬的气氛却好像将时间的弧度拉的无比漫长。

  渐渐地，我的意识有些不太清醒了，再也支撑不住的趴在了地上。

  曾几何时，那个初入深空令人艳羡的新人王，如何不过是一条匍匐在秦彻脚下的丧家之犬。

  失去了地球、失去了深空、失去了那些曾经保护的市民……

  亲人朋友……甚至、奶奶和哥哥……

  如今，终于连属于我的星星也护不住了吗？

  一股酸涩直冲鼻尖，不知多久没再蓄满泪水的眼睛，再度模糊了起来。

  我本不愿意在秦彻面前示弱的，可……

  刻意压低的呜咽声，还是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红在中控台上眨巴着它那卡姿兰大眼睛，看着我似乎不太懂我为什么要跟秦彻对着干。

  明明秦彻才是赋予我生命的人。

  哪怕他培育生命的方式，是建立在夺取其他星球生命的基础上。

  红是经过二次觉醒后的人工智能电子助手，在一定程度上，它比人类来的要好用。

  秦彻喜欢用它的核心原因，就是系统绑定，不会背叛。

  而且，他实在一个人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培养的珍宝都不记得他了。

  虽然观察人类也能打发时间，可……

  有时候他也想有个人能陪自己聊聊天。

  而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并且在他的能力下，成功进化到二次觉醒。

  可即便是对他来说如同左右手一般重要的红，也从未带给过他如今这般的感受。

  看着面前哭泣的少女，秦彻竟然觉得她又可恨又可怜。

  他从未对任何人产生过悲悯的感情，可是当他盯着这个背叛了自己的小东西时，那大颗大颗滚落的泪水，就好像爆发山火的森林里突然下起了一场大雨……

  从淅淅沥沥到如瀑布倾泻……终究还是浇熄了他的怒火。

  秦彻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他不太喜欢这种难以自控的情绪……

  以前，他在观察人类的时候，也会有羡慕的时候。

  似乎……他们可以很轻易的就感到开心，一根棒棒糖、一张纸叠的飞机……也可以很容易就悲伤，比如掉落的冰淇淋、还有抓不住的气球。

  他有时候羡慕他们的多变，却又觉得人类太过反复无常。

  他没办法从数据或者数值上体会到那些情绪，只能不断观察更多，试图找到共性去模仿。

  他见过很多恋人之间送花，那些女孩接到花束的时候都会很开心。

  但是似乎，送花的人反而会更开心。

  他见过沈星回送花，那时候面前的鼻涕虫，明明也笑的很美丽。

  所以他也尝试着送花，甚至亲自培育、亲自包装、亲自递到她面前。

  虽然她的表现跟那时候相差甚远，但是……

  自己确实好像感受到了喜悦的情绪。

  究竟……哪里不一样？

  秦彻从不觉得自己比人类这种低智慧的物种来的差，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

  他实在感到困惑无比。

  她在沈星回面前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就连那些不过是生命中过客一般的蝼蚁，她都想要保护。

  可为什么偏偏这么对自己？

  秦彻的手轻轻触摸自己的心脏。

  那里的跳动越发的微弱……

  他明明早该取回自己的心了，就像最初计划的那样！

  究竟，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也许……

  就如最初那样，重新让她变成一张白纸，对自己来说或许更好吧？

  何必非要跟沈星回较劲呢？

  轻轻的叹了口气，秦彻的视线再次落回到电子屏幕上。

  以往，更吸引自己的是战局、布局……

  可现在，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的眼泪夺走了所有注意力。

  红感受到了秦彻的波动，从中控台上漂浮到了秦彻的手边。

  秦彻的手习惯性的抚摸上红光滑的头顶……

  如果眼睛也算有头顶的话。

  红被秦彻的抚摸着，似乎觉得很开心，眼睛一开一合，缓慢的……

  “红，把人带回来吧。”

  秦彻一边下着命令，一边看向地上的我。

  “我实现你的愿望，但你要把心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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