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昭无奈地看着保成，“保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情感是很复杂的，并不一定因为具体什么事儿而有所变化，也不一定能说得明白。”

  保成有些不解，担忧道：“可是从儿臣记事开始，儿臣见到的皇阿玛和皇额娘就是甜蜜融洽的，哪怕有矛盾也会很快和好，甚至感情比有矛盾前更好。”

  “此次不一样，皇阿玛和皇额娘看似没有矛盾，可皇阿玛和皇额娘之间的气氛变了，而且已经两个多月了，都没有恢复。”

  允昭没想到保成如此细致敏锐，以前总觉得保成还小，不懂这些，如今看来，保成已经懂得很多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哄。

  思及此，允昭转变心态，耐心地解释道：“保成，在生保成之前，皇额娘失去了进宫做皇后的记忆，以为和你皇阿玛是天底下顶好的夫妻，所以相处很是融洽。可是，生下胤祎和音宁那天，皇额娘记起了那段记忆。皇额娘失忆前，皇阿玛与皇额娘并不亲近。所以皇额娘会心有芥蒂，暂时无法向先前一般对你皇阿玛全心相待。”

  保成思索片刻，询问道：“儿臣不明白，就儿臣所见而言，皇阿玛对皇额娘非常好，儿臣不知道皇额娘失忆前是什么样的，可儿臣所见到的，皇阿玛始终对皇额娘非常在意。”

  “可皇额娘还是会想起失忆前的事情。人总是忽略一些美好的事情，但是对一些不好的回忆无限放大。”

  保成皱着小眉头，询问道：“那皇额娘要一直活在失忆前的回忆当中吗？”

  听到这话，允昭倒是心头一颤。

  她要一直活在失忆前的阴影当中吗？

  保成继续劝道：“皇额娘，儿臣起初学骑马的时候，为了尽早赶上大哥，很是拼命，大腿内侧磨得生疼，连读书时都疼痛难忍，时至今日，儿臣仍然觉得那段时日难熬的很。可儿臣并不会因为那段时日的疼痛，就讨厌骑马，相反，儿臣非常享受骑马的感觉。”

  “或许，曾经皇阿玛给皇额娘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忆。可那并不能影响今时今日皇阿玛带给皇额娘的美好与甜蜜。”

  “儿臣并非一定要窥探皇阿玛和皇额娘的事情。这段时日，儿臣清晰地感受到皇阿玛压抑的情绪，也清晰地感受到皇额娘低落的心情。儿臣只是想皇阿玛和皇额娘好。”

  “皇额娘知道了。”说完，允昭便陷入到深思当中。

  康熙在殿外听到这些对话，内心欣慰至极。他家皇儿长大了。

  他不想逼迫允昭，本想慢慢来，允昭总会自己想明白。没想到保成如此敏锐，又如此懂事。想必这一言直击昭儿心底。

  进殿以后，果然，允昭在发呆，保成担心地看着皇额娘。

  保成看见皇阿玛进殿，刚要行礼便被皇阿玛无声制止了，并且在皇阿玛充满暖意的目光中到了殿外。

  苏嬷嬷和奶娘早在保成和允昭谈心的时候，就抱着胤祎和音宁出了殿门，此时殿内只有康熙和允昭两个人。

  康熙也不着急，走到桌前就开始给允昭画像。

  在他眼里，允昭的每一个神情都分外有趣可爱。

  允昭突然发现保成不在眼前了，环顾四周，只看到皇上在桌前，好似在写什么。

  于是，便起身走到皇上身边。

  方才保成的话，让她突然反应过来，她的心有芥蒂会让皇上难过，也会让保成担忧。

  现在的她明明拥有皇上的真心和独宠，却固执地因为失忆前的事心有隔阂，正如同保成而言，活在过去的回忆中。

  她不仅困住了自己，也同样地困住了皇上。

  因为对于她的过去，皇上也于事无补。所以皇上说不着急，慢慢来。

  皇上一直在等她自己想明白。

  何况她失忆前，皇上也给予了她皇后该有的尊荣。她和皇上终究是因为她的一层面具隔开了，怪不得谁。

  见允昭走到身旁，康熙将允昭抱在怀里，继续作画。

  允昭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见别人将自己画于纸上，很新奇。越是这样的视角，才越发现皇上画她画得细致，也画得如此流畅。

  若不是真心相待、无比熟悉，也不会做出这样的画。

  画完之后，康熙见怀中人懵懵的样子，忍不住再画一幅的冲动，将允昭的身子转过来，亲了亲允昭的眉心。

  允昭一回神，对上一双温柔而专注的眸子，不自觉地呢喃，“皇上～”

  久违地听到这满是依赖的娇声，康熙心情大好，柔声询问道：“昭儿想明白了？”

  允昭点点头，“臣妾不该画地为牢，将自己囚在过去。”

  “昭儿，纵使朕是皇帝，也无法将昭儿的那段回忆描补得美好。不过，朕可以承诺昭儿，往后都是美好的。”

  “臣妾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允昭有些想哭。兴许是那段记忆太难受了，为那段记忆哭的。也兴许是皇上的怀抱太温柔，她任性地想哭。

  康熙拿起帕子轻柔地给允昭擦眼泪，哄道：“昭儿既然都想通了，哭什么？”

  允昭抽泣着，“臣妾也不知道，就是想哭。”

  康熙无奈地抱着允昭，不住地抚着的背，“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允昭嘟嘟嘴，“那臣妾下次还想哭呢。”

  见怀中佳人不依不饶，康熙哄道：“那朕还抱着，哄昭儿不哭，好不好？”

  “皇上，臣妾就是有些陷入到失忆前的回忆当中出不来了。”

  “朕都明白，没关系。等美好的回忆多了，美好成了习惯，昭儿自然就淡忘了。”

  允昭又有些想哭了，将脸埋在皇上的怀里。

  为什么皇上总是这般理解她，包容她。

  “臣妾这些时日，一直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臣妾失忆前的事情。臣妾明白皇上并没有做错什么，皇上还给了臣妾皇后该有的尊荣。可是，那段回忆让臣妾很难受，也很难熬。臣妾就是觉得心里很别扭，然后将这些情绪宣泄到皇上身上。”

  “臣妾这段时日很任性。皇上，您不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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