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布喇夫人突然想起来皇上这两日频繁进产房看昭儿，脸色复杂地小声儿提醒道：“昭儿，皇上这两日一直进产房看你。”

  允昭愣了一下，祈求道：“额娘，女儿现在不想见皇上。”

  噶布喇夫人心一横，点了点头，出去了。

  “臣妇给皇上请安。”

  “免礼。”

  康熙说完就要进产房。

  噶布喇夫人挡在门口，“禀皇上，昭儿方才醒了，不过昭儿说皇上进产房不合规矩，不欲因为一己之身影响皇上。”

  “昭儿醒了？无碍，朕都进去过了。朕进去看看昭儿。”

  噶布喇夫人又劝了两次，见皇上脸色不悦，就让开了。

  依照她对昭儿的了解，应该已经装睡了。

  方才她看得明白，昭儿虽然不至于像失忆后那么自在，却也没有像失忆前那么规矩。

  康熙迫不及待地走到了允昭身边。

  见允昭一副熟睡的样子，皱了皱眉。

  都昏睡两日了，怎么又睡了？

  允昭顶着康熙的目光，浑身不自在。

  “昭儿。”

  康熙叫了几次，允昭都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康熙拉住允昭的手，温柔地说道：“昭儿，别装了，朕与昭儿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昭儿睡熟了是什么样的，朕还是知道的。”

  “朕不想拆穿昭儿，昭儿乖乖睁开眼吧。”

  “昭儿生产那日，朕心底突然生出了慌张的感觉，朕还从未有过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

  “昭儿这两日昏睡，朕一直悬着心，担忧的很。怎么昭儿醒了，还不愿意见朕了。”

  康熙隐约觉得是出了什么事儿，却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也许是皇上的手太温暖，也或许是皇上的话太温柔，允昭不自觉地睁开眼睛。

  对上允昭满是复杂、还带一丝陌生的眼睛，康熙心口一窒。

  片刻后，康熙询问道：“昭儿都想起来了？”

  允昭点点头。

  她好像从皇上身上感受到了小心翼翼。

  门外，李德全小声禀报道：“禀主子爷，林院首到了。”

  “进。”

  林院首给允昭细细诊过脉后，劝道：“禀皇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需仔细调养，臣等商议过后，开了个方子，皇后娘娘先用着。”

  瞧见皇后娘娘的神态，林院首提醒道：“皇后娘娘要注意休养，静心养身。”

  “本宫知道了。”

  见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说话，林院首识相道：“臣告退，这就去煎药。”

  林院首退下后，马嬷嬷端了一碗药膳进来。

  康熙接过药膳，喂允昭。

  允昭神色复杂地接受着皇上的喂食。

  就这样静静地，产房内只有允昭用膳的声音。

  用完以后，康熙将碗放到桌子上，将允昭抱在怀里。

  允昭有些不敢看皇上的眼睛，就低下了头。

  康熙抬起允昭的下巴，“昭儿，朕是谁？”

  允昭迟疑道：“是皇上。”

  “还有呢？”

  允昭眼神闪躲。

  她知道，皇上想听什么。

  可是她不知如何说出口。

  “昭儿，朕问你呢，朕是谁？”

  见允昭闭着眼睛，不说话，康熙内心刺痛。

  “昭儿都不愿意承认朕是昭儿的夫君了。”

  “朕给了昭儿独宠，把整颗心都放到了昭儿身上，昭儿如今全都要扔了吗？”

  允昭睁开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有些混乱，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

  “那朕帮昭儿理一理。不管昭儿有没有失忆，昭儿都是朕的皇后，是朕的妻子。”

  允昭摇摇头，“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允昭沉默片刻，“就是不一样。”

  “失忆前，臣妾只是皇上的皇后。失忆后，臣妾不仅是皇上的皇后，可能还是玄烨的妻子。”

  康熙心口发麻，“可能？昭儿怎么能说可能呢？这些年，朕和昭儿的相处都是假的吗？”

  允昭有些不想看皇上满是心痛的眼神，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允昭抬起头，轻声询问道：“皇上，臣妾很小的时候，很喜欢看皮影戏，觉得活灵活现，以为就是隔着幕布，看着别人做事生活，觉得非常有趣。”

  “有一次，二哥带着臣妾走到了幕布后方。臣妾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一些人操控着纸板做成人物剪影在动。”

  “从那以后，臣妾便很少看皮影戏了。若是最初的设定就错了，那后续的一切也就不再真实了。”

  康熙明白允昭的意思。

  允昭真正想问的是，失忆后，他们最初的设定是天底下顶好的夫妻，本就是错误的，那之后发生一切还真实可信吗？

  曾经的回忆和后续的发展相悖时，后续的发展还能信吗？

  面对允昭几近破碎的眼神和满是质疑的问话，康熙也红了眼眶，心也跟着要碎了。

  “昭儿，皮影戏的背后虽然不是真人，可它演绎的也是真人的故事啊。”

  “昭儿，仅仅因为一句话，就要否定多年的相处吗？那这些年，朕说过那么多话，做过那么多事，昭儿都忘了吗？”

  “臣妾…没有忘。为什么臣妾失忆前，皇上只把臣妾当成皇后看待，失忆后却如此真心相待。”

  “朕不瞒昭儿。昭儿失忆前，用规矩困住了自己，也用规矩推远了朕。”

  “昭儿失忆后，不再束缚在皇后的外壳中，一心只做朕的妻子。”

  “朕自出生至今，见过各种阴谋与算计。朕舍不得昭儿那全心爱慕信赖的样子，所以顺着昭儿的话，说朕与昭儿确实是天底下顶好的夫妻。”

  “时至今日，朕都不后悔。若不是这些，朕永远不知道朕的皇后与朕如此契合，也不会与昭儿如此情投意合，两心相许。”

  允昭思索着，似乎也有些道理。

  失忆前，她似乎从未真真正正地做自己，都是在努力地做皇后。

  “昭儿，朕知道，你刚刚记起来，难免有些混乱，朕不急。但是朕希望昭儿始终记得一点，朕不仅仅是皇上，更是昭儿的夫君。”

  允昭定定地和皇上对视了一会儿，轻声道：“皇上，臣妾好累。”

  康熙有些无力，却也知道急不得，轻柔抚着允昭头发。

  “乖，累了就睡吧，朕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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