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死死盯着那只盒子，半晌，仿佛对自己发问般低语：“道士，其实我们这些人，按道理说，都应该下地狱的。”

  苏墨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听着，没再多说什么。赵七自顾自地继续讲下去：

  “咱们这个清风镇，地理位置偏僻得很，方圆几百里都没个邻近的村子或是城镇。那时候日子过得穷困潦倒……”

  “年轻人都纷纷离开了，再也不回来，村里只剩下一堆老人坚守于此。”

  “后来，镇长带着大伙儿找了个发财的门道。”

  “贩卖人口！”

  苏墨的眼皮微微跳动，轻轻说道：“不论哪个朝代，哪个地方，贩卖人口都是滔天大罪。”

  赵七苦笑着摇头：“那时候我们确实不懂这些，只知道这样做来钱快，赚得多。”

  “许多女人和小孩刚开始都反抗，但我们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饿他们几天后，也就渐渐接受了现实。”

  “村子里那些娶不到媳妇的老光棍，也开始挑女人回家，有的人甚至连续好几年都在挑。”

  “每晚镇子里都能听到女子的惨叫声……”

  “后来，来了个女人，听说是从省城里来的大家闺秀，模样俏丽身材又好。镇子里的人都想得到她。”

  “争论不下后，镇长出了个主意——让镇子里的男人每人轮流把她带回家过夜。谁让她先怀孕，孩子就归谁。”

  赵七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女人的惨叫声从早到晚没停过，嗓子都喊哑了，可没人搭理她。”

  “最后，她肚子鼓了起来，生了个孩子，通过滴血认亲的方法，确认这孩子是村头那个瘸腿的老方的。”

  “老方年轻时在外面当过山贼，后来因与其他山贼争夺地盘而败北，只能跑到清风镇养老。”

  “我现在还记得那天，那个女人刚生完孩子，下面还在淌血，就被老方拽着头发拖回了他的家，血迹一路洒在地面上。”

  “老方这个人本就残暴，对他下手尤其狠。我们都以为那女人撑不过去了。”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活了下来，虽然精神失常，变得疯疯癫癫。”

  听到这儿，常十杰握紧手中的剑，满眼血丝，正欲冲上前去。却被苏墨拦下，让他听完再说。

  赵七瞥了常十杰一眼，接着讲下去：“起初我们以为她真疯了，所以对她看管也不如之前严格，毕竟一个疯婆娘还能跑到哪里去？那个女人其实是装疯，趁老方睡着时，硬生生拿菜刀把他砍死在床上，随后连夜逃跑。”

  “结果却被村里的人看见了，老方的尸体也被发现。”

  “长期的虐待使那女人的腿脚都有了问题，所以很容易就被村里人追上了。”

  “他们把她抓回去，绑在这间屋子的木桩上，用锁链锁住。男人们轮流抽打侮辱她，等到天亮的时候，那女人已经气息奄奄。”

  “为了震慑那些不安分的女人，我们决定给她一个教训——剁掉了她的双手双脚。鲜血淋漓。”

  苏墨开口问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死了？”眼神中藏着愤怒。

  “这么折磨，哪有不死的？”赵七看着木盒中的骨头，颤抖着回答，“然后……镇子里的噩梦就此开始。”

  “就在那个女人死后第二天，镇长被人发现死在他的床上，双手双脚都被砍断，地上血流成河，而他的两个女儿也同样遭遇此厄运。”

  “镇长也是同样的死法。”赵七接着说，“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哪个女人模仿她干的，就把镇长家的两个女人处决了。然而第二天……又有一个人死在了床上，同样是手脚被剁。”

  “自此以后，每隔一天，镇子里都会有人以这种方式死去。大家都开始恐慌，认为那个女人的鬼魂回来复仇了。有些人收拾行李，试图逃离这个地方。奇怪的是，不论他们往哪个方向逃，一觉醒来，总会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

  “她不让我们离开，她要我们全都死在这里！”苏墨语气冷冽。

  赵七看了他一眼，低头苦笑：“可是我们不甘心啊，谁也不想死啊。”

  “幸好镇长的祖先曾做过道士，留下一本古籍，其中记载了解除这种恶灵的方法。”

  “于是我们挖出她的尸骨，放进棺材，并在棺材外刻下封魂咒。”

  “果然，自从那天晚上开始，再也没有人因此丧命，只是每晚都能听见凄厉的哀嚎。显然那是女人的鬼魂在哭泣，封魂咒带给她的痛苦犹如酷刑一般。”

  “久而久之我们也习惯了，就这么过了三年。直到有一天，镇子里再次出现了死者！”

  赵七的身体颤抖着，声音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当年的噩梦又回来了，封魂咒已经无法束缚她了！”

  “我们翻阅古籍，从中找到了最后一个办法——把她的双手双脚放入刻有封魂咒的盒子里，在山丘上刻画一个巨大的封魂咒，用祭坛建在其上，再将她的身躯与头颅投入井底深处。”

  “之后每年，我们都需要选出十名男子献祭，割掉他们的双手双脚，以此暂时平息她的怨气，换得一年的安宁。”

  “而现在，三十年过去了，这个办法也不顶用了，她回来了，来找我们报仇了！”

  正如古籍所记载，这样的献祭方式无异于饮鸩止渴，只是短暂地缓解了她的怨气。然而随着时间推移，鬼物的怨念越积越深，也越来越强烈！

  如今，经历了几十年的积累，那份怨气早已势不可挡。此刻的清风镇，正迎来最后的审判时刻。

  木盒内的血液如同烧开的水，不断冒出泡泡。与此同时，外界天空中的那轮明月也被血红色的光晕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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