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家人也回到了京城，他们之前住的院子是国家的，有人在住，所以也没有归还，在军属院重新分配了房子。

  家属院有些家属见湛家回来了过来看热闹，有的不认识，有的是熟识。

  有的人是为了恭喜，有的人是为了纯粹热闹，有的人则是想看他们的窘态。

  对于想看窘态的人失望了，湛家人在秦如意药物和护肤品的保养下，不说立竿见影的恢复到最佳状态。但是和这个年代的寻常人无异，可能身体素质还超过许多人。

  有些适龄姑娘家，开始打起湛家几个儿子的主意，不过还要观察一阵子他们家的情况。

  至于女孩子，在农场待过，谁知道还干不干净，看她们的眼神不自觉地透着骄傲和鄙夷。

  湛九州将周围人的反应一一刻在脑海里，面色平静，步子不疾不徐，其他两兄弟也学着大哥。

  姐妹几个受不了大家打量的眼神，她们对别人的目光异常敏感，好与恶在她们眼里放大数倍。

  好在她们早已不是天真的小女孩，不会在人前显露情绪，只得加快脚步，不做停留。

  长辈们则免不了寒暄，都只是客套两句，表示舟车劳顿需要休息。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湛九州此刻更深刻地了解了这个道理。他现在的手也是沾了血的，他也不再是个干净的人。他也不在乎双手是不是再次沾染鲜血，他要的是家人永远安稳。

  “哥，我们要做什么？”湛知州回来了，可是当年离开时他只是一个小学生，回来了又能做什么？

  那年湛九州高中，湛连州初中。回来了，他们能做什么？

  “读书，打有准备的仗。”

  “哥，你以前不是想当兵？”

  “我以后会从政，爷爷保不了我们多久。现在要利用能利用的一切，不要想着面子里子。”

  他的父母都是科研人员，小叔是教授，小婶是医生。可以说当爷爷退下后，他们家什么也不是。他不再是热血报国的青年，报国有很多种方式。

  “哥……”湛连州为他哥放弃梦想心痛，可是想想，他们哪里还有梦想，“那我从商。”

  “哥，二哥，你们……”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像爷爷一样当将军，上战杀敌。

  “知州，你来实现我们的梦想。从今天起，你们每日读书锻炼，不可懈怠。”至于书，他哥林啸给他了，他相信他哥。而他，现在需要建立自己的势力。

  “知道了，哥。”

  后面几天他们几乎看不到湛九州的影子，回来几日，大家也慢慢适应了。

  湛舟白突然发现她的户口不在家，粮食关系办不了。  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那臭不要脸的话，那人不是逗她的？

  直到大姐解了她的疑惑，她才知道金龙做的事，一时间百感交集。

  “姐，大虎那边怎么说？”大虎是她姐和前姐夫的孩子，大姐被离时，大虎才一岁，如今该有8岁了。

  “我们走后不久，那人就结婚了。大虎……”湛舟瑜有一度哽咽，定定神，“大虎现在他堂叔爷那里。”

  “堂叔爷不就是李卫国？”李卫国当年才是和她姐相看的人，没想到结婚当天后娘养的一家居然让人嫌狗厌的李大强进了洞房。

  “嗯他们说孩子是被抢走的，想我回去。”

  “姐，你可不能答应。”她有以前所谓的朋友也找她的，她懒得搭理。经历过困苦，反而更容易看清人心。

  “你姐没那么傻，而且大虎…”李大强根本就不行，和她结婚两年都没动过她。她怀疑那天洞房的人根本就不是李大强，至于为何醒来看到的是他，她就不清楚了。

  “找机会把大虎接回来。”

  “我的事好办，你这怎么办？”

  “我考虑一下。”那个人完全不在她的审美范围，可是现在想想也还行，挺可爱的。

  湛舟瑜看她的表情哪还不知道她的选择，轻笑道：“我看了我那妹夫是个低情商的，要你自己好好调教。”

  “我晓得……姐，你笑话我！”

  “哈哈哈……”

  两姐妹笑闹了一会儿，记忆里曾经嬉闹的日子好像过去很久了。好怀念。

  “小婶通过内部名额，让云云先去药房，她自己退下来了。小婶说她已经没有医人的能力了。”

  小婶的原话是：我以前拿刀只想救人，现在拿刀只想杀人，我还能当医生吗？

  “那月月呢？”

  “九州让咱们把书本都捡起来，月月底子差，需要恶补。”

  “姐，那你呢？”

  “连州打算做生意，那以后我就继续当会计。原来的单位我是不打算回去了，工作我给卖了。”

  “可是那是投机倒把……”

  “我们都回来了，一切都会变的。九州的话也不信？”

  “姐，好挫败啊。有时候真觉得他是哥哥，我们是妹妹。”

  “那个女人死了。”

  “怎么…姐，你哪里听来的？”

  “这两天天天有人借着各种名义上门，有人跟老爷子说的。她上面的人被审判，她原本不用死的，但她的男人孩子被判了死刑。她是自杀的。”

  “你说她后悔吗？”

  “谁知道呢。白白，你不要一直窝在房间，走出去吧。外面阳光正好，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嗯。”湛舟白轻轻嗯了声，她不喜欢大家的眼神，好像都知道她不干净了。

  她姐说的对，她好不容易活着从那里回来了，却又给自己套了个牢笼。

  她是无罪的，她有活在阳光下的权利。

  “老伴啊，我们回来了。孩子们都好。”湛老抚摸着湛老夫人的牌位，泪眼婆娑。

  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起上战场，一起享受荣耀，原以为会一起白头。

  “老伴啊，见着闺女了吗？狠狠地打她，谁叫她偏听偏信，让全家人受苦受难，让你早早地离我而去。”

  他单纯的闺女啊，是不是夜夜活在自责之中？那个爱黏着家人爱笑的闺女啊，这么多年有再笑过吗？

  湛老从怀里摸索出一把钥匙，是萧老转交给他的，来自他的不孝女。

  “老伴啊，闺女把咱家的家当都藏起来了。她说那是她哥哥们的，她不抢哥哥们的东西。她说，说如果有来世请求大家再给她一次做女儿、做妹妹的机会。老伴啊，咱闺女还要吗？”

  湛老当然是听不到回答的，他抱着牌位和钥匙坐了好久，久到仿佛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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