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渺渺彻底过上了‘猪’一样的生活，无忧无虑，被人好吃好喝伺候着，还不会有人嫌弃她。

  三个宝宝饿了有人喂，闹了有人哄，拉了尿了有人换干净的尿布，根本用不着她操心。

  姜斌一家三口在部队招待所住着，每天天不亮准时就来家里。

  孟梅丽和何阿姨按照辛奶奶开得药膳方子，可着劲儿给她做好吃的，给她调理身体，补得她气色红润睡得香，身体轻快，精力更充沛。

  可惜空有一身劲，没地儿使。

  姜渺渺每天过得不无聊，因为天天都有人来看望她，每个人来都会提上一兜鸡蛋，或是一包红糖。

  鸡蛋和红糖是八十年代看望产妇的标配。

  连赵如兰和叶琳礼节性地来了一趟。

  赵如兰向来主张体面漂亮，来看望更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高档的玫红色呢子大衣，里面穿针织衫过膝裙，脚上穿一双长筒靴，从头到脚尽显富贵。

  她还学香江那边潮流的风气，将头发烫成大波浪卷，，出门前在镜子前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首饰更是选了又选，终于满意。

  本意是来看‘落水狗’的。

  女人生完孩子后，身材会变样，气色也会变差，而且坐月子还不能洗头洗澡，估计满屋子都是臭味。

  赵如兰特地拿了条外国进口的丝巾，预备随时捂嘴。

  赵如兰穿得太气派了，一出现在陈家，新来的两个护工以为她是什么大领导妇人，赔笑脸，热情地请她进屋。

  “太太您里面请。”

  赵如兰连正眼都没给过这两个大娘。

  踏进去里卧的一瞬间，她傻眼了。

  想象中的脏乱差没有，美人依然是美人，甚至生完孩子更美了，眉眼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娇媚。

  “你……”赵如兰手指着人，一时太急了，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渺渺耸了耸肩：“我没事啊。”

  “你怎么可能没事！你不是生了三胞胎难产大出血吗？！”赵如兰气得脖子都梗起来了。

  跟想象中的完全不符，她不止不狼狈，也不像大出血过后的人，气色太好了！

  “我没事让你很失望吗？”姜渺渺没好气地反问。

  “当然……”

  赵如兰差点就要说是了，叶琳急忙阻止，拉住她手，疯狂给她打眼色。

  她才僵硬地笑着改口：“当、然、不、是。”

  姜渺渺莞尔一笑。

  赵如兰磨牙，眉头拧起，目光仿佛像刀子一样刺向她。

  姜渺渺觉得赵如兰这人偶尔挺有意思的，每回来找她都要生气暴走。

  明明视她为假想敌，偏要假模假样地和她交好。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也不怕气出乳腺结节。

  叶琳赶紧说些喜乐的话，缓和紧张又尴尬的气氛，她把赵如兰带来的礼物亮了出来。

  赵如兰挖苦她：“你肯定连京八件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要说吃的，那她可就太懂了！

  姜渺渺娓娓道来：“大八件是福字饼、禄字饼、寿字饼、喜字饼、枣花酥、太师饼、黑麻饼、萨其马。”

  闻言，赵如兰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大。

  “还有细八件，要我说给你听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赵如兰尖叫。

  姜渺渺道：“报纸上有讲过。”

  赵如兰一听她看报纸知道的，又得瑟起来：“哦，你是从报纸上知道的，但你肯定没吃到过，你连京市都没去过！”

  “嗯。”姜渺渺点头，在这个世界还没去过。

  赵如兰看她一点都不知道羞愧，心里嘲笑，土婆子，脸皮就是厚，如果换成是她，头都不抬起来，哪有脸见人啊。

  姜渺渺说：“我以后会去京市的。”

  一句话又让赵如兰脸色变得难看，她忽然想起叶琳提到过的一句诗，连忙用来嘲讽她：“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哇，你好有文化。”姜渺渺给她鼓掌。

  赵如兰下巴抬得更高了，几乎已经是仰着头了。

  被夸了句有文化，赵如兰心情畅快了，语气也变好了，细数自己带来的礼品。

  “除了京八件，还有鹿茸，虫草，鱼翅，燕窝，花胶。”

  赵如兰刻意停顿了一下，故作健忘的样子，突然又想起，说：“哦，忘了，还有一支二十年份的人参！”

  两个护工大娘听得不禁咋舌，看赵如兰的眼神更加恭敬了。

  这几天来的客人中，没一个有她这么大的派头，送的礼更是贵重到让她们不敢想象，这得花多少钱呐？

  叶琳掩住嘴，感到非常吃惊，上下打量了好几眼姜渺渺。

  被人当面嘲讽，竟然不当一回事，反而还给人鼓掌。

  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姜渺渺存心要气赵如兰，便刻意矫揉造作地摸着脸，“哎，我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就算是到了八十岁，我想我也是漂漂亮亮的。”

  “……”

  叶琳噎住，以她的皮相，还真有可能美到老。

  赵如兰脸色瞬变，难看至极，一时气急竟然脱口而出：“你漂亮？生了三个孩子，你肚子会长满妊娠纹，你胸也会下垂，还有，还有……你还会漏尿！”

  赵如兰之所以知道了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看过母亲的惨状，观察过家族里的女性长辈，和同龄的姐妹太太们交流过。

  生了孩子后，哪怕有专人伺候着，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隐疾。

  她还亲眼目睹堂姐难产，活生生痛死，几年后，表姐夫又娶了新人过门。

  所以她坚决不要生孩子。

  女人和男人都把生孩子当成是一件重要使命，必须要完成。

  赵如兰不是，她是金枝玉叶，她有选择不生的权利。

  母亲指着鼻子骂她傻，放着权贵子弟不挑，挑中冯佑民这个二婚带儿子的鳏夫。

  母亲才是真的傻，冯佑民是爷爷给她挑的，只要赵家不倒，冯佑民永远都是她养的狗，随便打，随意骂。

  嫁给门当户对的子弟，反而要她伏低做小，还给人生孩子，而且是指定要生儿子，生不出儿子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赵如兰可不干这种傻事！

  她才是真正的会美一辈子，不生孩子，既不会有生命危险，也不会身材变样。

  赵如兰居高临下地望着姜渺渺，眼里有鄙夷有轻视，也有怜悯。

  其实她还能说出更多的难听话，但她没选择说。

  一个靠美貌和生孩子来获取男人疼爱的金丝雀。

  哼，看在她家母鸡下的蛋好吃的份上，她就不为难她了。

  “懒得和你多说了，你自个好好保养吧。”

  赵如兰趾高气昂地走了，叶琳礼貌地和姜渺渺道别，然后像尾巴似的紧随在赵如兰后面。

  上完厕所回来的孟梅丽看到今天来客，感觉对方来意不善，忙去问姜渺渺。

  “渺渺，刚走出那两个不是来找茬的吧？”

  姜渺渺摇了摇头，轻轻一笑。

  是一个被宠坏的刁蛮千金。

  有点善意，但不多。

  有点恶意，但不会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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