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于岑川眼中，赵子昂的笑容不过是在掩盖内心的紧张。

  赵子昂既然知晓死亡使者，就该清楚这个名字背后的重量。

  昔日战部的第一强者，单枪匹马斩杀世界剑榜前十中的六人，将龙国推向剑道巅峰。

  这般赫赫战功，已然证明，死亡使者是龙国乃至全球的最强战力。

  哪怕他的弟子只学得死亡使者一半本领，也足以傲视群雄，何况这还是首徒，半成实力恐怕已是低估。

  至于为何不一开始就亮出这张底牌，主要还是顾虑死亡使者与谭家的关系。

  众所周知，谭家是魔都的首要世家，于家次之，但凡位居其次，心中多有不服。

  显然，于家亦未甘居下风，无论明面或暗处，皆想与谭家一较高下。

  尤其是于家的老族长，虽已逾八十载，仍念念不忘与谭家老族长一决胜负。

  正因如此，秘密聘请死亡使者的首席弟子，作为于家的首席顾问，成为仅于岑川一人知晓的秘密。

  于岑川不敢将此事告知家族其他人，更不敢让父亲知晓...

  亡魂使者是谭家的首席客卿，而他的首席弟子则是于家的同等地位，这无疑是昭示众人，于家宛如谭家的分支，如同子嗣一般存在。

  然而，此事不得不为。

  当于岑川延揽亡魂使者首席弟子成为首位客卿之际，正值于家的黑暗卫队陷入前所未有的低谷，新旧交替之际，无人能够抵挡战局。

  别说向外扩张领土，一旦遭遇危机，连家族核心成员的安全都无法保障。

  反复权衡，于岑川瞒着所有人，联络了亡魂使者的首席弟子，以一个惊人的代价将其招揽。

  偏偏就在付清代价后，黑石来到了于家。

  于岑川懊悔了许久，觉得这笔钱花得不值。

  毕竟，亡魂使者首席弟子这张底牌，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显露，其价值与黑石相比，天壤之别。

  然而今日，随着黑石的背叛，于岑川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远见。

  “难怪父亲迟迟不肯亮出底牌。”

  于岑川身后，于佑恍然大悟。

  若此事泄露给老族长，亡魂使者首席弟子成为于家客卿的事实曝光，父亲将迎来的将是一场猛烈风暴。

  但比起自身的安危，风暴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多时候，傲慢是要付出代价的！”

  刚才还险些下跪求饶的于佑，此刻面对赵子昂，再度傲然起来，“于家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懂珍惜，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想说的是，我很失望。”

  赵子昂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位亡魂使者首席弟子一眼。

  由一斑可知全豹，单凭首席弟子刚才落地的那一瞬，他就已断定，这位首席弟子的实力连亡魂使者的一成威力都不及。

  “失望？你有何资格失望？”

  于佑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转向父亲于岑川：“父亲，这家伙顽固不化，我们也无需客气了。”

  “你说得对。”

  千言万语不如一拳见效，于岑川来到亡魂使者首席弟子面前，微微低头：“苏先生，这次要劳烦你了。”

  亡魂使者首席弟子，姓苏名泰。

  赵子昂未正视苏泰，苏泰亦未正视赵子昂。

  “就是坐着的那个小子吗？”

  苏泰鼻孔朝天问道。

  “没错，就是他。”

  于岑川频频点头。

  此刻可用之人唯有苏泰，他对苏泰的礼遇，比当初聘请时更为恭敬。

  “要让他生不如死吗？”

  苏泰问道，他心中尚存基本的职业操守。

  “最好让他半生不死！”

  赵子昂敢闯入于家府邸，若轻易杀之，未免太过便宜，于岑川思量片刻，如此答道。

  “没问题。”

  苏泰迈向赵子昂。

  赵子昂依然安然端坐。

  如此轻视，令苏泰的脸色瞬间阴郁。

  “真是无知者无畏，以为击败几个小喽啰就天下无敌了，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在遥远的奥斯特兰德，苏泰教导赵子昂武技之奥秘。

  曾经，苏泰自认已登武学巅峰，直到遇见他的导师，他才领悟到那只是攀登之路的次级石阶，一百层高塔的第二层罢了。

  赵子昂能让于氏家族屈尊相请，必然身怀奇能，不过他也可能同处第二层的迷雾之中。

  导师曾言，武学的巍峨高塔中，仅两类人会无视他人。

  一类是初登二级，误以为已矗立顶峰；另一类则是真正屹立云端，俯瞰众生的强者。

  即使是他的导师，也无法触及后者之万一。

  “果然是冥神门徒，言语间皆显同理。”

  赵子昂淡然道。

  “此话怎讲？难道我师父也曾对你提及？”

  苏泰疑惑地询问。

  “确实如此。”

  赵子昂轻轻点头。

  “然后呢？”

  苏泰追问道。

  “我将这些道理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他了。”

  赵子昂起身，慵懒地舒展身体，轻声道。

  “还给你的师父？”

  苏泰心头一震。

  因为前不久，他的师父特意召见他，再次阐述了天外有天的道理，末了特别强调，勿需向任何对手低头，哪怕对方年轻，仅二十出头。

  而结合谭家人透露的一些线索，他隐约察觉到师父遭遇了何事。

  “恕我冒昧，你莫非姓赵？”

  苏泰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

  “正是赵氏。”

  赵子昂并未否认。

  “来自沿海的南屏城？”

  苏泰继续发问。

  “嗯。”

  赵子昂简洁作答。

  “那些大道理，其实是警醒我自身的，望勿见怪。我有要事，先行一步。”

  苏泰立刻离去。

  “怎么回事？”

  等待捷报的于氏父子一脸困惑。

  于岑川抓住苏泰，“苏先生，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突然身体不适。”

  苏泰随意敷衍。

  “身体不适？你在开玩笑吧？”

  于岑川愕然无言。

  苏泰觉得自己的借口过于拙劣，于是直言不讳，“我的力量有限，对付寻常小辈尚可，面对这般巨头，毫无出手的勇气。收取的于家财物，我会尽快归还，还请于府另觅高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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