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莹慢慢上浮，那些天下享负盛名的名剑在她背后升起。

  密密麻麻，在她脚下盘旋，像是谄媚的狗子，乖巧地凑了上来，在她的脚边摇着尾巴。

  然后这些狗子又晃着尾巴，走到了她的背后。

  这时候它们就变成了恶犬，龇牙咧嘴，眼睛里面带着凶光，死死地维护着它们的主人。

  那些剑排布在天地当中，无尽无穷，冰川翻滚，融化，沸腾！

  生出的火焰和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这个冰原世界被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蓝色，另一半则是炫目的、刺眼的金红色！

  像是太阳埋进了冰川当中，发出了炽热而恐怖的光。

  秦婉莹琥珀色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傅一言，举起了开天剑，指向了他，微微偏头，下达着御令。

  “去。”

  皇帝下了命令，剩下的便是死战！

  那些剑疯了一样的向着傅一言刺去，万剑之威，天下剑之威，一声又一声剑鸣，像是百姓的声音。

  傅一言身形变化，衣袍翻飞，和这些剑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余波一道又一道。

  一道余波从天而落，将冰原切成了裂谷，岩浆就翻滚着向上涌了出来。

  一道余波横跨千里，将冰山切成了两半，冰山向着水中落去，水花掀天！

  轰鸣不止，傅一言身上的伤口渐渐多了起来，血痕浸湿了衣袍，他一时间竟是避无可避！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怎么会这么强！

  该死，真该死。

  傅一言忽然明白了过来，不只是秦婉莹强，还有一个一直没有现身的人，还有一个人！

  这是，他射出的箭！

  本来自己想要夺取的力量，本来自己想要掐灭的力量。

  那个一直没有出现的人。

  数万把剑划过，那些剑落在地上，插在冰块上，安静了下来，像是在等待下一道御令，又或者，在等着它们的陛下。

  秦婉莹举起了开天剑，剑身映照出她的双眼。

  她的左手轻轻从剑身上划过，抚摸着同她征战多年的伙伴。

  她的白袍在空中轻轻晃荡着，剑宗的长袍，普普通通的白袍，衣摆翻飞。

  秦婉莹的左手一直从剑身摸到了剑尖。

  似乎在说，接下来这一剑，就要取下傅一言的项上人头。

  那些魔族曾被他囚禁的灵魂哀嚎着，那些北境因他而死的哭诉着，那些被他陷害的人沉默着。

  而那些声音，在风中不断晃荡，飘进了秦婉莹的耳朵当中。

  他们在等待，在渴求，希望秦婉莹使出这一剑来。

  傅一言左手握拳，甚至将自己掐出了血来。

  他有些癫狂地笑着，黑发抖动。

  “我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输给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黑色的浓烟滚滚散开来，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他握紧凌云扇，低吼出声。

  “这一招，我要杀了你！！！”

  “莺啼梦！”

  像是飞鸟飞过，数只黄莺在旁边发出了鸣叫，周围的冰川上生出了草木，拼了命地往外面长，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美好。

  这是天机术的入门招式，也是最好的、最方便的招式，比那连绵不断的一百零八式要来得轻松。

  那是幻境、天机术和武技的完美融合！

  “傅一言，孔乙。”

  那是一道温柔的男子的声音。

  “构造幻境的话，尽量选择你喜欢的场景去做幻境，你闭上眼睛，就知道旁边有什么东西，有什么声音，脚下泥土是什么感觉。”

  “莺啼梦是最简单，但也是最实用的招式吗，记住了吗？”

  那些黄莺在耳边鸣叫，空气中有着树叶的清香，泥土的清香，连着身体也变得温暖了起来。

  两道身影在空中划过！

  世界万籁俱寂。

  而在地面上，似乎出现了一道人影。

  傅一言睁开眼睛去看。

  好像是自己的师弟。

  这是幻境的一部分吗？

  他这样想着，却连思考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秦婉莹已经掠至他的身后，开天剑缓缓入鞘。

  只听她轻声说。

  “拙剑，长离。”

  轰！

  一声巨响，剑气炸裂开来，傅一言身上血花四溅！

  他身子前倾，黑发乱成一团，整个人向着地面坠落。

  傅一言落在了冰块上面，摔了好几圈。

  那一剑将他的灵魂分离，夺取了他的力量，破坏了他的本源，毫无疑问，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傅一言根本没有办法抗衡现在的秦婉莹。

  是的，她不是来战斗的，也不是来挥剑的，她是来下达判决的。

  剑出鞘，就必须要用罪人的血来偿还。

  秦婉莹缓缓落在他旁边，将一枚镜子放在了他旁边，然后缓缓走开了。

  这下只剩下了陈宏和傅一言，隔了万里的距离，在那里对话。

  陈宏正在浇花。

  “我问心那天，你使用了法术构建了一个虚幻的场景对吧？”

  傅一言咧了咧嘴。

  “你怎么知道是我？”

  陈宏说。

  “你学会了我的吊儿郎当，也表现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让当时的我觉得，是未来的我，或者另一个世界的我。”

  傅一言强撑着身体。

  “怎么样……我学得不像吗？”

  陈宏点头。

  “挺像的，但只有一个问题，我会在很多事情上吊儿郎当，没有正形，但在她面前，我不会这样做，你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最开始，你是想用我的这具身体做容器对吧？”

  傅一言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宏又继续说了下去。

  “拥有贪狼的力量，再加上你那无可匹敌的三魂，整个世界都可以被你掌握囊中，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见面了。”

  傅一言闭上了眼睛。

  陈宏叹息一声。

  “再也不见了。”

  冰原上静悄悄一片，再没人说话，一道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了冰原上。

  那是孔乙。

  他慢慢走过来，低着脑袋，指尖颤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他半跪在傅一言旁边，轻轻捶着地面，用嘶哑的喉咙喊了两声。

  “何必……当初啊……”

  战争，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魏吟风正在全力研究怎么消除御灵法的副作用，魔族和人族迎来短暂的统一。

  再然后，大余皇帝消失了。

  时代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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