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窒息。

  浓郁的窒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夏油杰眼前一黑，性格里本就分成复杂甚至偏向鸡掰的丸子头少年哆哆嗦嗦地移开视线，然后在成年人似笑非笑地眼神里，吧唧一声躺回原地。

  “说啊，怎么不说了呢？”成年人核善极了：“被警察叔叔抓了，然后呢？”

  完了，未来的青木琉生气场好强，夏油杰从容地闭上眼开始装死。

  “……”

  “我做了一些不可原谅的事。”

  半晌，幽幽的声线响起，训练室的空间那么宽敞，男人的声音带起了稍显低沉的回声。

  夏油杰蓦然睁开了眼睛。

  “我没去救你吗？”

  “……”

  “……”

  “不可能吧？我这么菜？”而且到底是什么这么严重的罪名连他都救不出青木琉生，自认为还算有本事的咒术师少年瞬间皱起了眉头。

  “……”

  “哈哈、哈哈哈……”

  安静过后，一阵低沉沙哑但带着少许畅快笑声回荡在整个训练室里，青木琉生抖得浑身乱颤，此刻夏油杰也意识过来了。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未来的夏油杰还在不在青木琉生身边都是个疑问……

  不，应该算不上疑问，等青木琉生的火焰失去作用，等他失去关于未来的记忆之后，自己说不定依旧会回到那个迷茫不定的处境里，最后…相行陌路。

  所以，没有人会去救他吗？

  丸子头的少年心情猛然一落，压制不住的失落感和酸涩感如活水扑扑上冒。

  “不要被我的火焰牵动情绪。”青木琉生抬手覆盖在夏油杰眼前：“不过……”

  平静的声线缓缓上扬，男人嗓音里的愉悦轻易可闻：“即使是被压制恶意之后才会有的担忧，我也很开心。”

  “即使这种情绪不会持续太久，即使不出自于现在杰的本心，我也很开心。”

  “但是不用担心我，未来的我不需要现在的杰来负责……”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夏油杰翻身坐起。

  青木琉生掌握的度很精准，既不会让夏油杰忘记对普通人的憎恶，也不会让这种情绪过分掌握他的心神。

  夏油杰的脑海里清楚地知道这件事的好与坏，甚至因为冷静下来之后反而能够更好的考虑关于“大义”的抉择。

  不过，就算是因为憎恶普通人而对“青木琉生”这个人存在的意义产生动摇，现在的夏油杰也并未就觉得自己能够对他不管不顾。

  “所以，我不知道你被关进监狱了是不是？”夏油杰拉下青木琉生的手掌，异常认真地问，仿佛只有这一种理由才会让他漠视青木琉生的处境。

  有点可爱。

  青木琉生注视着他，少年带着执着和坦然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关怀和偏袒，他甚至不问青木琉生犯了什么罪，也不关心青木琉生说的“不可原谅”是什么意思。

  夏油杰只关心为什么他没有把琉生带回来。

  青木琉生突然有种想要抱一抱他的少年的冲动，他动了动手指，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没有告诉我？”夏油杰突然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悟了点什么，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不要担心会牵连我，我是个咒术师，而且还挺强来着，未来的我只会更强，我一定可以救你出来的。”

  “那万一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蠢蠢欲动的大人试探性地问。

  夏油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除了网上冲浪的时候搞出点情报泄露的事还能有什么？”

  他这种“你瞧瞧你这样子能做出什么惊天大事吗你个小菜鸡”的神情看得青木琉生一阵牙酸，他也没压制自己，蠢蠢欲动地爪子掐住少年的脸蛋拉扯着。

  “是是，我当然比不上十七岁的会玩监禁的夏油杰~不愧是咒术师~”

  夏油杰：……

  止不住的热气冒上脸庞，如同烧开的热水，冲动过去之后，夏油杰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把、青木琉生、监禁、了起来！

  而且还是整整一周！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到底做了什么破事啊！！！

  “甚至还不给我吃饭。”

  “还不给我喝水。”

  “还……不让我下床。”

  故意含糊地咬字，战斗过后依旧沙哑的嗓音不知撩动谁的心弦，但起码男人眼里调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夏油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恨不得抱头满地乱窜的少年脸色爆红，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给人关家里啊！到底是为什么啊！！！丢脸丢到了别的时空啊！！！！

  “我错了，你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滑下去的身体重新躺回坑坑洼洼的地面，少年表情麻木，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立马就要升天。

  别说了，躺平任嘲。

  “噗。”

  夏油杰：……我忍住。

  “咒术界真的是法外之地啊~”

  “十七岁的少年都会捆绑和监禁啊~”

  夏油杰：……我忍住！

  “我就算了。”男人故作泫然欲泣地样子，抽抽搭搭地说：“杰这个负心汉，不会还跟外面的人玩过这种刺激的活动吧？”

  “唔…杰要是实在想，我配合你也不是不行，我只要杰别出去玩……”

  夏油杰：…什么叫你就算了啊！！！老子忍不住了啊！！！

  一个弓身弹起，披头散发的少年飞扑过来掐住青木琉生的脖子猛然摇晃着。

  “别说了啊！！我明明没干过这种事！！”羞红脸的小朋友几近癫狂。

  “二十八年的人生已经让你的脑子萎缩成这样了吗！！”

  “啊咧，杰原来没有把我锁在……唔。”

  戏谑的腔调戛然而止，唇瓣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就连青木琉生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情景，腥红的液体从喉咙口不断吐出，胸前的白色衣物很快染上了大块血迹。

  青木琉生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心里多少有了点数。

  一而再地强行破开封印，压榨身体极限的操作让他的身体如同低等级的戒指一般摇摇欲坠。

  张皇失措的少年猛然松开了自己的手，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无措，青木琉生抓住了他无处安放的手，勾起的唇角满是血迹。

  “没关系，意料中的事。”他轻声安慰道：“放心，不是多么严重的事。”

  “冷静一点，杰，地下二层有医疗人员在，帮我找到他们。”

  愈发苍白的脸色，绿发的男人仿佛破碎的精致瓷器，但他依旧维持着安定地笑意，温和的嗓音将夏油杰的神智拉回些许。

  “不要怕，杰能做到的，是吗？”

  电梯门口，靛青色的火焰一闪而过，青木琉生视线下垂，昏沉如帷幕般的视野暗了下去。

  随即一切掩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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