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村里的锣有没有响顾清清不知道，因为在吴山走后没多久，双溪村来人在家门外报丧。

  顾家阿奶逝了。

  顾清清只来及同老杨头和黎信交代一声，其一看好家，其二让黎信去喊梅花来做卤下水。

  跟着她就带着全家去奔丧，等孩子给老人磕过头后，顾清清就先让温生熹先带着孩子们先回温家。

  她和温无言先在那边留一留，直到老人入土为安，这事才算了。

  等顾庞氏娘家兄弟和外甥离开后，顾清清才有了和顾贾氏说话的空档。

  “之前她伤了腿，身子骨倒也说得过去，这怎么突然就没了？”

  顾贾氏抬眼看了看自己闺女，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嗓子道“小顾启百天后她也染了一次风寒，我用了土方子没日没夜地守着她，那段时间她有些昏昏迷迷，说话也糊里糊涂。所幸后来好了，只不过身子骨被掏空不少。人好了脾气又上来了，这几天她和你爹又在怄气，非要吵着去山上看你阿爷，我让壮壮陪她去，不肯就得让你爹去。你说你爹咋的去？家里忙，一个没看住前两天自己就出了院子，等被人在山脚下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顾清清抬头看了看村后的山，其中有一片区域埋葬的是双溪村的人，她的爷爷就埋葬在那边。

  顾清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可能她察觉到了什么吧，想去那边看看，结果没想到会有去无回。”

  顾贾氏摸了摸干红的眼睛，对她说“行了，你也回去吧。你家事情忙。”

  “你等我下。”顾清清说着人出了屋子，随后找到温无言从他手里接过几块碎银后，再次折回了屋子。

  她把手里有的五两银子放在顾贾氏手心，“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顾贾氏急着挣脱手，却是被顾清清牢牢攥着不放，“娘，我不是外人。这些银子你收下，原本想着家里今年麦子能多收几斤，你们日子也好些，现在又遇上这茬子事。我也是看出来了，舅爷他们一大家子就是来逞威风的，家里的粮食没少被他们霍霍，就连最后一只老母鸡也被他们借口给下了锅。家里鸡蛋也没了吧？我明天让无言再送来点，这几天在家里帮忙的村里人该谢谢还得去谢谢。另外......”

  顾清清说到这里的顿了一顿，目光朝着东屋的方向看了看道“di、爹最近好像改变了不少，目光里没有以前的凶相了。现在虽然有些磨人，毕竟也是你的老来伴，该吃好的就吃吧。”

  顾庞氏再不好，她的离开多多少少还是让顾清清有些感触的。

  “钱你拿回去，你要是想送鸡蛋来，娘要。这可是我闺女心疼我这个娘。但这银子我不能要，说家里还有粮食我们饿不着肚子。再有小草在你那里不是还有工钱，你要是执意要留下这五两银子，别怪娘生你的气。”顾贾氏干红的眼眶盯着顾清清神情坚定的说。

  “你留在身边防身也好，要用的时候手上总归能拿的出来。”顾清清双手包裹着顾贾氏的手同样坚持道。

  “不能，这些娘不会拿。”

  最后，顾清清的钱还是没有送出去。

  临走的时候她知道小草，跟着交代几句“小草你这段时日也够的不轻，但胜在你还年轻，我明天让你姐夫送些鸡蛋和鸭蛋来，你要变着法子让娘多吃，我家不缺这点，你也不用省。还有你，也多补补，只有身体好，以后的日子才会好。”

  “阿姐，我知道了。”

  顾清清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温无言正在同顾壮壮说着什么，见她出来，两人都下意识地闭了口。

  回去的路上，顾清清把顾贾氏没接的银子又交给温无言。

  “你明天再辛苦趟，送些鸡蛋来吧。”

  温无言看着面色憔悴的清清，一胳膊拦着她的腰，拥着她走，“好。”

  ......

  顾清清这几天不着家，这可苦了牛头山的众人。

  就连在地里刨麦茬的吴山都是心不在焉。

  “老吴，行了，别装了，大老远我就能看出你在磨功夫。走，去低头歇一会，抽口去。”村里一个年纪同吴山相仿的汉子走进吴山的地里，邀请他去地头的树荫下歇歇去。

  吴山划水被识破，看看周围儿子媳妇的，瞬间觉得面上没光，没好气的瞪了来人一眼，“老王，你那个眼睛看见我磨工夫了？我这不是干的正起劲。”

  吴山说着不服气的用耙子在地上挖了两下。

  吴木在不远处看见了大乐，双手撑在铁锹的木柄上对着这边喊“爹，你去歇一会吧，地里剩下的这些我们来就是。”

  “走走走，抽口去。”

  吴山笑着把手里的耙子递给走过来的三儿媳王宝玉，跟着就去了树荫下。

  两人点了烟锅子恨恨的抽上一口，“老吴，你说无言媳妇今天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算着日子是。”

  “你说，你怎么也是村长，怎么就不当场问问她沤粪怎么做？还有说买山，怎么听她说了办法，最关键的那石头能卖出一个什么价格，你怎么也不问问清楚。”

  吴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人，“我这还不是着急把大伙集合起来先说说这事，哪里知道她娘家发生了这档子的事。”

  “哎，谁说不是呢。老吴啊，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安啊。”

  “你不安什么？”

  “哎，按着往年算，税官是不是就应该在这一两天下来？”

  吴山微微疑惑的点点头。

  “你说，税官来了肯定能发现无言的粮食增产了。”

  “你想说什么？”负责登记粮食产量的吴山追问。

  “你说，到时候税官要是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无言啊啊啊的全说了，税官一想这是大事啊，我的禀告给县老爷。县老爷多聪明，你说到时候县老爷还会让我们要那边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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