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何波一手拿电话一手捂胸，剧烈地咳嗽了几下。

电话那头的声音断断续续，但都是要求他立刻将坐标报告给炮台。

“呸……”

将咳出来的带着腥臭的液体吐出去之后，何波大声地向总队长鲍长义上校报告。

鲍长义正在指挥各处碉堡组长日本人向第二道防线逼近，他的脸上系了一块沾了水的白毛巾，暂时隔绝了空气中的毒气。

日军的毒气弹主要在第一道防线上爆炸，飘荡到后方的相对较少，但是足以让人的呼吸道感觉火辣辣撕裂般疼痛。

在鲍长义没有到来之前，何波是最重要的指挥官，他的命令准确而迅速，使得第二道防线各个碉堡里的士兵没有因为日军释放毒气而惊慌逃窜，依然坚守在战斗位置上！

鲍长义先让何波用毛巾捂住口鼻，这才询问电话的详细情况。

“大概的意思是他们似乎发现了敌人波田支队的炮兵阵地。”何波声音有一些模糊的说道：

“要求立刻向敌人炮兵阵地开火！

但是有一个问题，对方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无法确定他们的意图，自然也无法确定报告坐标是否准确！”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总队长鲍长义上校眼中的焦急慢慢消退，渐渐变得平静。

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接近，带着防毒面罩的小鬼子已经从一线战壕的黄色烟雾里冲了出来，正在向自己所在的第二条防线逼近。

第一道防线上有1500名弟兄，除了爆炸最开始时跑出来的三四百人外，所有人都牺牲在了阵地上。

鲍长义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一下，说道：

“将坐标报告给炮台，让他们立刻开火，如果小鬼子继续使用毒气弹，我们连今天都撑不过去！”

“可是……”何波还在有些犹豫。

鲍长义摆了摆手，道：

“炮台的位置是确定的，小鬼子早已知晓，不存在暴露的问题。

马上报告吧！”

虽然这通电话来的莫名其妙，但是鲍长义大脑里还是升起一线希望。

打掉鬼子的炮兵阵地，让其自乱阵脚。

如此一来第二道防线可以确保无虞，小鬼子也能自己承受到毒气弹的滋味。

这真的是最后的希望了。

眼角有湿润滑过，鲍长义下意识伸手擦了擦。

他又想到了首先向自己报告的那位上尉连长牺牲时的模样，心理有些绞痛。

“炮台那边也非常关心长山阵地的情况，听说小鬼子用了毒气弹，炮台里的炮兵兄弟也很惊讶，承诺马上向我们报告的坐标开火。”

何波返回说道：

“小鬼子波田支队此次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了，狗日的卑鄙无耻！”

与河波和周围弟兄们的愤怒不同，鲍长义逐渐冷静，他道：

“第一道防线上的弟兄们已经牺牲殆尽，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老何，马当要塞的重要性你我以及所有弟兄都清楚，本来打算坚守三个月，可是现在还没到一个星期。

如果我们这里失守，后面的炮台马上就会被鬼子攻克，没有了炮台的封锁，小鬼子的军舰将会顺顺利利通过马当。

汉口危矣，重庆危矣！

国家民族危急至此，我们身为军人，唯有以死报国了！”

他话语平静，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坚定果断。

何波眼中的惊慌和焦急也消退了一些，苦涩地笑了笑，沉重点头。

过去一年时间已经牺牲了那么多的战友，别人死得，自己自然也死得，只要死得其所。

进攻的日军士兵正在挨个清理碉堡，由于第二条防线上的弟兄们受到毒气弹的影响不大，依然保持有一定战斗力，碉堡的交叉火力相互配合，鬼子推进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时间渐渐接近中午，碉堡里呕吐声、咳嗽声嘶喊咒骂声、枪炮声交织在一起。

江风吹拂着长山阵地，隆重的黄烟一点点变淡。

波田支队伤亡几百人未能拿下第二道防线，开始缓缓的退去。

后方，波田支队指挥所。

支队长波田重一少将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正在撤退的湾岛士兵，他没有气急败坏，也没有歇斯底里，表现的异常淡定从容。

一个身穿白色研究服的人站在他的边上，见状低声道：

“波田少将，您的士兵似乎败退下来了。”

波田重一放下望远镜，扭头看了边上人一眼，说道：

“平野君，你特种炸弹的威力看样子也不怎样啊。

似乎很难威胁到碉堡里的敌人，马上准备第二轮打击吧。”

黄色烟雾虽然已经消散，但是波田重一可以肯定敌人不敢重新进入前沿阵地，因为那里已经被特种炸弹变成了人间炼狱。

名叫平野的医学军官有些生气。

特种炸弹是他和研究所的同僚们费尽心思研究出来的，经过多轮实验和几番战场实战，确定此种炸弹威力非凡。

平野没有和波田重一拌嘴，他心里其实也看不上这支由湾岛人组成的部队，冷哼一声后走回百米外的炮兵阵地。

20多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罩的士兵正在重新校准火炮的炮口。

校准结束之后小心翼翼地从标识着危险毒气的弹药箱里取出炮弹，慎之又慎地将炮弹塞入炮膛。

千米外的树林中，飞龙特战队二中队的队长刘延庆死死的盯着鬼子的动作。

第二小队队长孙华堂趴在他的边上，脸色又怒又急。

小鬼子马上要进行第二轮炮击了，可是要塞的炮台迟迟没有动静。

“队长……”孙华堂紧张地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刘延庆仍在死死的盯着鬼子，他望远镜的视野里全是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

见鬼子已经将炮弹塞入炮膛，正退向远处，终于开口道：

“如果鬼子发射毒气弹，狙击小组不用等待命令，立即开火！

首要目标是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那群人，其次是他们的弹药箱。

我们有几只反器材狙.击枪？”

孙华堂马上道：

“只有一支。”

“那也够了，做好战斗准备吧！”

反器材狙.击枪是总教官莫凡的叫法，其实也就是反坦克枪简单改装而来的。

尽管猜测到鬼子会对要塞使用毒气弹，但是由于特战队抵达要塞过晚，提前侦查的时间非常紧迫。

直到鬼子开始使用毒气弹的时候侦察员才发现。

鬼子毒气弹威力惊人，刘延庆和两个小队的特战队员亲眼看着长山阵地的前沿阵地被毒气弹吞噬，小鬼子轻而易举的占领阵地。

位置坐标已经报告上去了，如果要塞里的国军弟兄不相信，那么他们只能自己动手。

无论如何不能让鬼子继续使用毒气弹！

第一小队和第二小队的特战队员隐蔽在日军炮兵阵地外，狙击小组已经做好了准备。

日军毒气研究员平野中佐看着士兵将特别涂装的炮弹塞入炮膛，防毒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感觉自己似乎在创造和释放某种魔鬼，成就感油然而生。

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远处号称铁锁横江、坚不可摧的马当要塞！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右手越抬越高。

可就在他即将猛然挥下的时候，脸上神情凝固，全身肌肉僵硬。

遥远的马当要塞炮台位置，似乎有火光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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