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久知道自己跟一张照片说话也没有什么用，照片里的人又不会回答自己，但他还是会说上几句，不然就像这个人真的永远从自己的生活里、世界里消失一样。

  保鲜冷藏里有解冻好的排骨，森久把它们倒到锅里的冷水里，把打结的葱叶和切断的葱白还有切片的姜一齐放到了锅里，开大火煮开，中间加了一些绍兴酒。

  等锅烧开的时候，他又去米桶里取了些大米和燕麦，用水淘过之后，把淘好的米放到了电饭煲里，按下了十五分钟柴火饭模式的按键。

  蒸米饭的时候森久还是习惯性的想用量杯盛满，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都是在准备把量杯里的米倒入淘米盆时才后知后觉，只倒入一半，剩下的米还是倒回米桶。

  待水烧开以后，他用不锈钢笊篱从锅中舀出已经去除了异物的排骨，放在水龙头下用流水冲净排骨上沾附的异物，放入另一个锅中，加入直饮水至排骨完全被水没入，然后从调料柜里，取出些八角、花椒、桂皮、香叶、肉蔻、茴香之类的香料，大火烧开。

  与此同时，森久把刚才用过的锅清洗干净，重新放回灶上。

  大火烧开又炖了一个多小时的排骨，被转移到另一个锅里，然后加入冷水、丹桂花黄冰糖酱、梅酱、生抽、老抽、米醋和盐，大火炖到完全收汁。

  炖好的排骨呈琥珀色的红棕色，色泽透亮，上面还挂着橙红色的桂花，散发出一种酸甜的气息。

  吃着晚饭，森久用便携式的投影仪在餐厅的一面墙面上放起了雪儿看过的一部剧，第一季她已经看完了，第二季才刚刚开始看，森久从第一季重新开始看，想着等她回来的时候，可以和她讨论一下这部剧。

  炖了近两个小时的排骨可以轻易脱骨，味道也都渗透了，瘦肉正处于最好吃的状态，再多炖一段时间，吃起来就会发柴。

  如果雪儿还在的话，吃到这排骨，一定又会止不住地夸自己。每次自己做了什么好吃的，她总会不遗余力地赞扬夸奖自己，溢美之词不绝于口。自己听着总是特别开心。

  有时候雪儿还会兴起，给自己调酒喝，说是美酒配佳肴。自己比较喜欢用碳酸水稀释的梅酒（不加糖、加冰）和用碳酸水稀释的威士忌（不加糖、加冰）。

  做排骨或者是棒骨的第二天早上，自己总会擀些手擀面，再配些青菜，用炖排骨炖煮了一个多小时的清汤做两碗手擀面当早饭。

  手擀面的这个手艺，还是自己跟爷爷学的呢，爷爷小时候过生日的时候，他妈妈总会用攒了很久不舍得吃的白面给他擀一碗长寿面吃，后来爷爷的妈妈在爷爷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每次爷爷想他妈妈的时候，就总是会去厨房擀面吃。这是自己小时候在爷爷家过寒暑假的时候，奶奶讲给自己听的。自己为了分分爷爷的心，让他不那么伤心，主动去跟他学的如何和面、擀面，后来每次爷爷擀面的时候，自己就会凑在旁边，故意地跟爷爷说些学校里的趣事还有最近在爷爷家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起发明出来的新游戏。

  手擀面看着用时不长，却很费力气，比起外面店里卖的手擀面雪儿也最喜欢吃自己擀的面。所以，自己宁愿早起半小时，也想给她做一碗面吃。

  可是雪儿现在不在家，明早也没人会想吃自己做的手擀面，自己也不愿意给自己做，太麻烦，没意思。森久想着，明天用骨头汤煮点挂面吃就行了。

  看着墙上一幕幕变换的场景，听着剧中人物说的话，森久吃完了一餐明明十分美味却又味同嚼蜡的晚饭。没有雪儿在身边，晚饭时间变得特别难熬。

  他没有关投影仪，声音开得很大，把碗筷收拾了之后，森久拿着投影仪回了卧室。

  冲了个澡，没用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用了雪儿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这样多少能闻到一点儿她的味道，睡觉的时候能容易一些。雪儿在的时候，自己睡着几乎就是一瞬间，现在却不是这样，有时候要躺在床上辗转到一两点钟都睡不着。

  公司的事虽然多，但只要按部就班地一个个解决、一个个做下去就行；但雪儿的事，自己真的是一筹莫展，没有一点找到她的办法。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自己除了等没有一点办法。

  冲了澡出来，森久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去厨房倒了一杯雪儿平常常喝的白葡萄酒，坐到了她平时看书的那个单人沙发椅上，拿了一条她平时用的沙发毯，披在身上，接着用投影仪看起了那部电视剧。

  ……

  等到森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二点多了，那杯只喝了几口的白葡萄酒已经变温了，冷气凝结在玻璃杯外侧的水珠一直淌到了旁边的小几桌面上，留下斑斑水渍。

  森久轻轻叹了口气，掀开了自己身上的盖毯，躺到了床上。空气被地暖烘得很暖，被子和床单却还凉凉的。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想着雪儿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

  医院检查完以后，慕雪和萧骁去了一家室内网球场，打了两个小时的网球。

  “萧萧，好久没打球了，再来一局。”慕雪一边发球，一边说道。

  “好，再打最后一回合，你得吃饭了，好久没运动，突然运动太多，身体也吃不消。”萧骁边说着边快速向后移动，接住慕慕打开的球，用力一挥，球就打了过去。

  “距离上次我们一起打网球已经过了很久了吧，我感觉你水平提升了不少啊。”慕雪虽然很多天没运动了，体力稍微有些下降，但长期的运动打下的底子和她对网球技巧的熟练掌握，让她此刻轻松就把萧骁大力挥过来的球打了回去。

  工作日的网球场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两个，在北海沿岸的这个球场，景色很好。两个人一边打球一边说话，不知不觉又打了半个小时，终于萧骁停了下来。

  “要去吃饭了，不能再打了。想打明天我陪你再来，今天的运动就到这儿位置吧。”萧骁说着把网球拍收了起来，走到球场另一边。

  看着萧骁走过来，慕雪不知道怎么突然再一次想起那个男生，两人像是在室外的网球场上打球，也是离海边很近。

  “怎么了？”萧骁走到慕慕旁边的时候，看到她蹲在地上，眉间紧皱着，于是问道。

  “又不舒服了吗？要不要我拿药给你吃。”说着，萧骁就要往球场边的长椅走去。

  “没事，我就是有点低血糖了，可能是饿的。”慕雪一下子拉住转身要去给自己拿药的萧骁，说道。

  “那我们赶快去吃点饭吧，我扶你起来。”说着萧骁把慕慕从地上扶了起来。

  “走吧，我们去换一下衣服。一会儿在附近找个餐厅吧。”萧骁说道。

  “四层不是有一个法餐厅吗，我们去那儿吃吧，突然停了下来，饿劲儿一下子上来了。”慕雪说道。

  “当然可以啦。你先去换衣服，我等你。”说着萧骁把慕慕推进了女士换衣间。

  慕雪进了换衣间之后，神色变得很痛苦，继续捂着头，那个男生每次出现的时候，自己的头都很疼，心里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感觉很揪心。但她心里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跟萧骁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跟他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扶着衣柜站了好一会儿之后，那种疼痛的感觉才慢慢消散，慕雪打开了自己的衣柜，喝了一大瓶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一件小翻领斜襟盘扣的淡香蕉黄色的山羊绒衫，一条鹅黄色的条纹打底裤，一条深灰色的羊毛短裤，一双深棕色的短皮靴，外面一件灯笼袖花边口袋复古棕色格纹的圆领大衣。

  “我好了，我们走吧。”慕雪跟换了一身深棕色大衣的萧萧说道，他就坐在更衣室外面的长凳上，长凳后面是大大的落地窗，落地窗外能看到北海。

  “你今天穿得真甜，慕慕。就像你的闺名一样，甜美可爱又青春靓丽。”萧骁说道。虽然早上他就已经看到了慕慕的这一身装扮，但他再次看到还是会心动。运动过后的慕慕脸色红润得很，白皙的皮肤里面透出十分好看的颜色，嘴唇也像是涂了莓红色一样，耳边的头发有些散落，整个人甜美里又有几分娇媚，但又不是那种过于的妩媚，有一种清纯可爱和成熟优雅糅合在一起的奇妙平衡感。

  “你也很帅啊。”说着慕雪就挽起了萧骁的胳膊。

  “是吗？”萧骁听到慕慕说这句话，嘴角一下子咧开了，他事业做得这么大，听过很多人在各种场合挖空心思用各种绮丽漂亮的词夸奖自己，可没有一句触达过自己的内心。这个世界上，能让自己为之兴奋喜悦的赞美，大概就是出自于萧萧之口了。

  “是啊，你穿棕色很漂亮。不要只穿黑色了，这么多颜色都很适合你的。”慕雪说道。

  “这身大衣，还是那天去商场你给我挑的呢，不然我自己买衣服可能永远不会买这个颜色。”萧骁说道。

  “很帅嘛，配上这件白色的半高领极亲肤的羊绒衫，你倒像是个翩翩如玉的谦谦绅士了。”慕雪说道。

  “身上迫人的气息都被化解了一样。”慕雪说道。

  “我这气息倒不是因为穿了衣服，而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刻意收敛了。”萧骁说道。

  两人走进了透明的观光电梯，准备去四楼吃饭。

  “我厉害的气息也在也面前隐去了哦。不然我们俩估计是要天天吵架了。”慕雪说道。

  “那你可以在我面前表露一下哦，我倒是蛮好奇的。”萧骁说道。

  “那你怕是会吃不消。”慕雪说着，脸上露出调皮而狡黠的笑容。

  “比如呢？”萧骁说道。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瞧，已经到了。”慕雪看着面前白色底色，金色金属招牌的店铺走了进来。

  两人坐下来之后，点了金枪鱼大脂、牛油果丁和马蹄丁组合而成的沙拉，白芦笋低温慢煮鳕鱼，三成熟菲力牛排，菌菇菠菜意面，奶酪盘，茉莉花抹茶慕斯……

  “这甜品上的酸奶片真好吃。”萧骁说道。

  “喏，这块也给你。”说着慕雪把自己甜品碗里的酸奶片用叉子挑到了萧骁的盘里。

  “我倒觉得这姜味冰霜柚子泥燕窝很好吃，不甜不腻，口感微甜中带几丝姜的辛辣暖意。”慕雪说道。

  甜品都上过之后，有一名服务员推着一个自选甜品车，出现在两人面前。

  慕雪又挑了几块巧克力和酸糖果。

  “你帮我分担一下这个巧克力吧。”慕雪把刚刚拿回来的茉莉花夹心巧克力放了一块到萧骁的盘子里。

  “我一个人吃太多了。”慕雪接着说道

  “我看你分明就想把我当小白鼠，让我帮你实验一下好不好吃。”萧骁说道。

  “这么好吃的餐厅，能难吃到哪里去呢？”慕雪拿着一块亚麻籽面包，蘸着黑醋橄榄油吃了起来，边吃边注视着萧骁。

  “还可以，你尝尝吧。”说着萧骁用叉子叉起一块巧克力，送到慕雪的嘴边。

  除了一起吃饭以外，萧骁最近养成了习惯，每天吃饭总会喂慕慕吃东西，这种恋爱的时候都没做过的事情，最近却让萧骁十分开心。

  “嗯，确实不错。花香、巧克力香还有奶香味都融合了起来，甜和苦达到了平衡。”慕雪说道。

  “下次我们再来运动的时候，再来吃这家餐厅吧。”萧骁说道。

  “可以啊。”慕雪点点头，说道。

  “你看外面的海浪，层层叠叠的，永不止息。”慕雪说道。

  “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永远绵延不绝。”萧骁说着，把慕慕放在桌上的手拿了起来，深深地吻了下去。

  “你应该是个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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