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淙见她不愿起身，也是没了法子，无奈道，

  “本王知道你不愿嫁给太子，若本王有能力，必定不会袖手旁观，但你所说之法，实在是……”

  行不通啊！

  “三殿下……”

  姜璃缓缓抬头，看着萧文淙，鼓足勇气道，

  “小女早已非完璧，自知不洁，亦不愿有损三殿下清誉。”

  “只是如今…小女被逼入穷巷，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求您能在府中给小女一处别院，让小女安度余生即可，只求您能救救小女，莫要让小女嫁给太子！”

  她俯身叩头，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求三殿下救小女一命！”

  萧文淙惊愕得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说她……已非完璧？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应当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况且，以她如今的艰难处境，也没有必要开这种玩笑。

  他渐渐回过神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问道：“姜姑娘所言当真？”

  姜璃轻点了下头。

  “你可知道，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你的名誉便会毁于一旦？”

  萧文淙道，“往后，那些高门大户都会视你为不贞不洁之妇，你在江都城将再无立足之地！”

  他深知，自己是男子，且是江都城中声名狼藉的三皇子。

  他与未嫁之女私通，即便此事传扬出去，也不会引起太多议论。

  然而，姜璃却不同。

  一个深闺女子，若在未婚时与人有了肌肤之亲，只怕整个家族都会因此蒙羞。

  家中若有姊妹，也会受到牵连，难以找到好的归宿。

  而她自己将要面对的场面，更是不堪设想。

  “小女知道，求三殿下相助……”姜璃声音有些哽咽。

  萧文淙定定看她片刻，缓缓开口道，

  “那你可知道，一旦你嫁入皇家，你与衡之便再无可能？”

  皇家之妇，哪怕是被废弃，也不许另嫁他人。

  她睫毛猛地一颤，眼泪倏然滑落。

  若不嫁给三皇子，便是太子。

  若是嫁给太子，她宁愿是三皇子。

  “……知道。”

  “你想好了？”萧文淙最后问道。

  姜璃点点头，面如死灰道，“……想好了。”

  他看她片刻，不由在心中暗叹。

  无论是看在姜承还是沈北岐的份上，他都应该帮她一把。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

  既然能将她解救于水火，他自然不会推脱。

  至于沈衡之那边……

  想起沈衡之，萧文淙有些头痛。

  罢了，先帮她度过眼前的难关，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回姜府等着，本王这便进宫去。”

  “多谢三殿下。”

  萧文淙没有耽搁，当即离开王府，进宫在御书房外求见弘阳帝。

  刘昌进殿内通报，片刻便去而复返，“三殿下，陛下让您进去呢。”

  萧文淙刚进去御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朗声道，“求父皇饶命！”

  他将身子伏低，双手撑在干净明亮的青石砖上。

  弘阳帝端坐在明黄色的书案之后，龙袍加身，不怒自威。

  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望向台阶下跪着的萧文淙，眼中满是疑惑，

  “何罪要来求饶命？”

  萧文淙跪地叩首，直起身子回话，“父皇...儿臣...儿臣犯下大错...”

  “你能闯下什么大祸，莫不是又招惹了哪家的姑娘？”

  弘阳帝语气平淡地问道。

  他这个三儿子向来如此，终日只知寻花问柳。

  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娼妓，只要是他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父皇圣明！”萧文淙拱手作揖道，“是...是姜家姑娘。”

  姜家姑娘？

  弘阳帝神情一震，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投向萧文淙，

  “是你招惹了姜姑娘，还是你替他人招惹了姜姑娘？”

  萧文淙佯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自然是儿臣，父皇...其实儿臣与姜璃早已两情相悦，情根深种，并且...并且...”

  弘阳帝脸色一沉，“继续说！”

  “并且...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啊父皇！”

  萧文淙重重叩头，

  “儿臣并不知晓父皇要将她许配给皇兄，但...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儿臣实在无法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给皇兄做太子妃...儿臣特来向父皇请罪！还望父皇责罚！”

  “你是说，你与她已行周公之礼？”

  “回父皇，儿臣不敢撒谎。”萧文淙道。

  弘阳帝慵懒地靠在那把金黄色的龙椅上，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抹深意。

  将萧文淙上下打量了片刻后，他轻声唤道：“刘昌——”

  身着湛蓝太监服的刘昌应声而入，他立在弘阳帝身侧，俯首帖耳地问道，“陛下，您有何旨意？”

  弘阳帝轻声吩咐道，

  “你去寻几位年长的嬷嬷，让她们到姜府走一趟，查验一下......姜家女是否完璧之身。”

  末了，他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带着去。”

  刘昌闻言，眼珠如陀螺般飞快转动。

  随即便应道，“喳，奴才遵命。”

  .......

  已近九月，天气渐凉。

  院中那棵琼树的叶子已泛起些许微黄。

  她站在树下，思绪早已飘向了江阳湖畔的那片琼花林。

  他离去时，琼花正盛开如繁锦。

  如今，恐怕早已凋零入泥。

  世人常感叹，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琼花今年谢了，来年依然会绽放。

  可她这一生中真正快乐的时光，却比琼花的花期更短暂，如惊鸿般转瞬即逝。

  天空愈发阴沉，似有山雨欲来之势。

  风摇动着树枝，数片枯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空气中弥漫着深秋的萧瑟气息。

  “姑娘——”

  杏萍为她披上一件斗篷，关切地说，

  “院里凉，您昨夜又没休息好，不如让奴婢为您铺好被褥，您去歇息一会儿吧？”

  姜璃垂眸，默默转身，在石桌前缓缓坐下，“人还没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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