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那个人类教你的吗？”沉默了半晌，艾蔲找到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否定，这是我的愿望，我始终希望能再现研究所里的生活，在百年后的世界里。”

  “真可怜，你幼稚得有些太可怕了。”艾蔲抓着黎心的手吃力地起身，双手攥住标枪的枪杆一寸寸将其拔出，胸口的破洞里露出一个正在闪着红光的装置，“既然你说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滚吧！”

  “……”黎心还想再劝说些什么，但干扰的颗粒正在消散，那些失去联络的机甲开始恢复工作，它们缓慢而稳重地在艾蔲姐和她之间组成防线。

  很快艾蔲姐的面孔就消失在一大堆熟悉的面容中，那里有记忆中的艾蔲、有自己、有其他的机器同伴……

  说起来，好像她们也曾这样合过影。

  “再不走的话，我就真的不客气了。”艾蔲的声音从防线后传来，同时那些机甲开始发出预热组件的声音，很显然预备发射某种大功率的武器，“回去吧，去和你的人类一起腐烂吧！”

  黎心摇摇头，转过身放心把后背留给了那些机甲，安然地走掉了。

  等确认她走远，那些由艾蔲统一控制的机甲统统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瘫坐下去。

  “大姐，怎么样了？七妹又开始闹着要走了！”

  “没谈成，”艾蔲深吸了一口气，感受浑浊的气流穿梭在自己的机构通道中，最后顺着身上的缝隙排出，“算了，让她也滚……走吧！”

  “愿意走就都走吧！”

  ……

  头天的营业结束后，莫尘才从黎心那里听完了全过程，深深替对方捏了一把汗，“下次还是留心些吧，讲句不好听的，万一你一转身，那些机甲直接放一发电磁炮呢？”

  “错误，艾蔲姐不会如此，就像莫尘你也不会提防自己的伙伴吧？”

  “不，我每天都提防着狐狸借我捞钱、你想摘我心脏或者老爷子想让我娶隔壁老头儿四十多的孙女。”

  “疑惑，这几件事的严重程度似乎没有按照正常逻辑排列。”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关于艾蔲的思维程序，我最近查了几本技术指导，在缺乏维护的情况下人工智能的想法很容易跑偏的。”

  “否认，”这话黎心不太爱听，下意识否决的同时又想起艾蔲说她的思维来自扫描，“我也是同类的仿生机器人，我可以自检。”

  “一两年的好说，她可是独自运行了四五十年，说不定还见过林参叁那个老登呢！”

  说起林参叁那个老登，莫尘就想起他那有意缺失的赔偿礼物，就想到武装升级的道路遥遥无期，就想到决心想要发动智械危机的艾蔲。

  平平无奇的回收商唯有在这一层，思想才会有如此大的跃进。

  “追问，”就在他准备研究研究那些珍稀材料的用途时，黎心忽然又叫住了他，“当你发现我的时候，是出于什么想法为我充能的？”

  假如没有四号那类似的遭遇，莫尘也许会直言不讳，但照顾到黎心那作为机器人有些多愁善感的情感模块，他姑且只讲了一半真话：“狐狸说充上电试试，我就试试了。”

  好在黎心并不会起疑，得到想要的结果马上放心地笑了起来，扭身去帮忙准备接下来要用的妙妙工具。

  “唉，该说不说，这家伙也很天真啊。”

  ……

  日子好像忽然回到了正轨上，在林参叁授意下新开的店铺有了更大的占地面积，更稳定的客源，回收利用的日用电器的销量也随着众多企业的进驻而上升。

  有许多人在富丽堂皇的商店里体验到了现代家电的快乐又囊中羞涩、试着寻找打折款时，就会惊喜地发现莫尘这里有倒退五十年左右的古董山寨版，不但价格低的离谱，而且支持定制logo。

  拜此所赐，虽然为了许可莫尘需要缴税，但还是很快摆脱了经济危机的状态。

  于是白天组装机器、小睡一觉后收废品，晚上开门营业，没有什么奇怪的家伙打上门，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人需要他来维持正义。

  好像天下所有的问题都随着下层区被接纳而一扫而空了。

  “喂，你订的东西到咧，要我帮你带回来吗？”类似的日子翻过几天，狐狸的通讯突然跳到正在专心调整拟态护甲颜色的莫尘眼前。

  专注钻研被打扰的感觉可不好，莫尘本打算打发狐狸去跑一趟，反正顶多就是被多讹一点抽成，但不知道是不是闲了几天骨头发痒，他忽然有些不自在，就想自己动动。

  “不必了，我自己去接吧，取货点发我一下。”

  考虑到为了掩人耳目在原本的进货单上添了许多东西，莫尘索性租了一辆小货车，带着黎心开往连接中层区和下层区的排水管，他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虽然市长大笔一挥，下层区就有了各种商品，但涉及到一些重要的工业产品还是严防死守，毕竟他也不愿意给自己嫡系的协管局增加工作量，这些不安分的家伙还是抱着火药枪对轰安心些。

  所以就连累莫尘走此小道了。

  接管下层区后林参叁也搞了不少基建，但离主路较远的有些小路上还没有路灯，莫尘再把车灯一关，一片黑暗中就只有臭水沟倒映出的灰蒙蒙的天空能分辨去路。

  莫尘小心翼翼把货车挪到了河边，提货的排水管“驿站”就在岸边不远处，从缓缓流下的分叉水流可以看出，里面放着东西。

  莫尘再次张望了一圈，确信不是钓鱼执法，和黎心跳进没过脚面的浅岸，啪唰啪唰挪到水管前，电筒光打开一瞬，确认是防水包包好的材料，打开上面的摸一把，手感对了。

  装车！

  这一趟十分顺利，那些走私商没有收钱不办事，放在排水管的材料也没被截胡，有人还造谣他坐上的交通工具都会出意外，简直是瞎扯——

  “砰！”

  雪亮的氖气大灯从头顶照下来，一片能亮瞎眼的灯光正正打在前挡风玻璃上，显然对方在上空已经等待多时了。

  不需要对方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了，莫尘推动档把轻踏接重踩油门，直接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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