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先停一下。”

  听到贾队长的话，打的正欢的李铁牛停下了手里挥舞的鞭子。

  贾队长将有些疑惑的黑藤拉到审讯室的角落里，压低声音说道：“太君，有点不大对劲，不能再打了。”

  “怎么了？”

  “咱俩都没有审过八路，不过我估摸着，八路应该不是这么个审法。

  您看他那样，再打下去，咱们情报部门这辈子抓的第一个八路，可就要被打死了。”

  “是啊，以前总听前辈说，八路骨头硬，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铁石心肠。可你也看到了，我对他温声细语，他对我置若罔闻。如果不用刑，怎么能让他口若悬河呢？”

  “太君，胸口都打烂了，他连喊都没喊一声。您觉得单靠用刑，就能让他开口吗？”

  黑藤沉默了。

  贾队长接着说道：“如果打死了，到时候咱们从哪里要口供呢？

  没有口供，您拿什么向保定的大太君请功？

  没有口供，您认为野尻太君会认账？

  到时候不得说您随便抓个人冒充八路，糊弄上级？”

  “你说的很对，野尻那个混蛋肯定会这样的。那现在应该怎么办？对了，你不是贾大主意吗？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贾队长对这种软硬不吃的人，仿佛也很为难。

  从脖子后面抽出扇子，却没有打开，只是在手里转着。

  皱着眉头，苦苦的思考着。

  虽然贾队长认真思考问题的样子，很滑稽。

  可黑藤却硬忍着没有笑。

  他怕万一自己一笑，打断了贾队长的思路，就麻烦了。

  “诶，有了。”

  足有一根烟的功夫，贾队长手里转动着的扇子终于停了下来，眉头也舒展开来。

  黑藤急切的问到：“贾队长，有主意了？”

  “唰”

  贾队长打开了手里的扇子，缓缓的在胸前扇着。

  “我的主意就是等。”

  “什么意思？”

  “太君，你觉得闫大狗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他，应该在想怎么才能熬过酷刑，然后活下来。”

  贾队长摇了摇头，胸前的扇子晃了两下，然后开口说道：“不，他想快点死。”

  “不可能，中国有句古话，叫做赖活着不得好死。他怎么可能想死，还想快点死呢？”

  “太君，你有没有发现，闫大狗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哪怕是刚才用刑的时候，也没有抬起头。

  他不仅没有抬头，甚至受刑的时候，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发出惨叫。”

  贾队长不知道的是，黑藤拍桌子的时候，闫大狗是抬了一下头的。

  不过那是人的本能反应。

  黑藤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好像是这样的，可这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他不想给咱们任何希望。

  您琢磨，如果他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就可以从他的眼睛里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从而采取不同的审讯方式。

  如果发出惨叫，就会给咱们希望，觉得他是那种心理软弱的人，觉得他有可能会招供。那时候，咱们依然会采取不同的审讯方式。

  不同的方式，也就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时间。

  可他怕拖得时间太长，会让自己赴死的决心动摇。

  他在害怕，害怕决心动摇的时候，会说出八路的秘密。

  所以，他才会采取这种激怒我们的方式，让咱们在一怒之下，直接将他打死。

  他为了保守心中的秘密，所以才想快点死。”

  黑藤听完贾队长的话，顿时目瞪口呆。

  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

  “贾队长，如果不是你这张欺师灭祖的脸，我甚至会怀疑，你是不是别人冒充的。”

  贾队长谄笑着说道：“太君，您这话说的，到什么时候，我都是您的属下，是您忠心耿耿的贾贵。”

  “我知道你是贾贵，可是，你是不是把原本用来吃喝嫖赌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

  “太君，我连字都不认识，学习，学什么习？都是因为跟在您身边，您熏的好。”

  这句话，说的黑藤都有点心虚。

  自己还没有野尻那么不要脸。

  不过，贾队长说受自己熏陶，  自己只要不否认，那就肯定是有这回事。

  主打一个不主动，不负责。

  “贾队长，你在我的启发之下，说的很好。闫大狗的确是害怕自己受不住八路的秘密，所以想要快点死。

  所以，我的锦囊妙计，就是等。

  从现在开始，停止对闫大狗的审讯，然后就找个房间关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等，等他想死的决心动摇了。等他舍不得死了，就是我们坐着收鱼钱的时候。”

  贾队长“唰”的一声，把张开的扇子收了起来，用扇子敲了一下手心。

  “太君，您果然不愧是黑藤太君呀！这个主意太好了，什么都不用做，八路自己就招了。”

  “诶，贾队长，我也就是有些阴谋诡计而已。好了，时间不早了，应该让我们的闫大狗同志好好休息了。我明天早晨再来看望他。”

  “太君，您放心，剩下的交给我。”

  贾队长将黑藤太君送出刑讯室，拍着胸脯说道。

  回到审讯室，贾队长终于坐在审讯桌后面。

  可是他没有如同黑藤所说的那样，让闫大狗休息。

  “盛宏，去看看老六回来了吗？如果回来，让他把人直接带到这里来。”

  “是，队长。”

  这个夜晚，黑藤睡得很舒服。

  别说失眠，躺床上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做。

  可是他不做梦，不代表别人不做。

  “叮铃铃——叮铃铃”

  黑藤还没有走进办公室，就听见电话铃声在顽强的响着。

  快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

  “莫西莫西”

  “太君，我是贾贵，您快点来侦缉队……”

  “贾队长，是不是闫大狗要招了？我就说嘛！要等，要等到他决心动摇，等到他舍不得死。果然不出本太君所料，才一个晚上，他就已经撑不住了。”

  “太君，闫大狗要……”

  “贾队长，我们做情报工作一定要沉稳，不能急，不能燥。要岳父崩于前而色不变。他想招就招？不着急，再等等，也许他会吐的更多。”

  “太君，您说的太好了，老丈杆子都被崩了，还那么色。可不是嘛，我就是不够沉稳，以后还要多向您学习。”

  “很好，贾队长，你在我的熏陶之下，进步很快嘛。闫大狗答应招供了吗？”

  “太君，我刚才想说的是，不是闫大狗要招供了，是野尻太君来侦缉队抢人了，闫大狗要被他们带走。”

  “咣当”

  “太君，您说的对，要沉稳。太君，太君，您还在吗？太君。”

  黑藤办公室，电话线吊着话筒，在办公桌旁边，像钟摆一样晃荡。

  话筒里还传来贾队长呼唤太君的声音。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黑藤已经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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