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脚步一顿，有些哭笑不得。

  和晴晴轻轻地在连嫣儿脑袋上敲了一记，“羊水都破了，你还若无其事的，真是个皮猴儿。”

  “说不准，嫣儿生出的孩子也是个皮猴儿呢！”有人接话。

  桑榆已经走到连嫣儿跟前，闻言回头一看，时琇师叔正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时峰的几位师姐。

  和敏容正疼得厉害，见到同门师叔和师姐妹们一个个走进来，忍不住笑，“素日都是我在医房给你们诊治，今日倒是掉了个个儿。”

  医房里有笑声四起。

  “安生点，”和晴晴叹道，“怎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商量好了今日一起发动，尽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儿。”

  其余人还未答话，程时琇便先不满了起来，“晴晴师妹，什么老骨头儿，我可不认。”

  她比和晴晴还大上几日呢！

  但她自认还青春正好，才不是和晴晴口中的什么老骨头儿。

  抱着肚子忍着疼的几位长辈们也笑，“晴晴师姐，我们也不认。”

  “什么老骨头儿嘛！那我现在生产，成什么啦？”

  “闵清师姐，我们呀！这叫，老蚌生珠。”

  “哈哈哈哈哈！你这促狭鬼。”

  ……

  连嫣儿已经生到一半，鬓边的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听到笑闹声还要挣扎着起身掀开帘子看热闹。

  桑榆忙将她按回床上，“我的好师姐，乖乖生产啊！”

  她还是第一回给人接生，一点经验都没有，自己都手忙脚乱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师姐竟还不配合。

  “师姐，我看到孩子的头了，用点力。”

  连嫣儿深吸口气，身体撕裂的痛楚让她眉头紧皱，眼里不知不觉便蓄了一汪泪，瞧着好不可怜。

  “小鱼儿师妹，我，我不想生了。”

  身上有沁凉的灵力灌入，连嫣儿身子好受不少，她定睛一看，桑榆正给她顺着体内紊乱的气息，她忙开口阻止。

  “小鱼儿师妹，我生，我这就生，你别动用灵力。”小鱼儿师妹伤都没好呢！

  桑榆没听她的，“师姐，孩子的头出来了，再加把劲儿。”

  连嫣儿将眼中的泪憋回去，脑中想着剑诀。

  “同心剑法第九重第六式，开云见月。”

  “哇~哇哇~啊~”

  与连嫣儿口中剑诀一同喊出声的，还有孩子响亮清脆的哇哇大哭声。

  生，生了？

  她生了！

  连嫣儿懵了一会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正见桑榆手脚轻柔却笨拙地将脐带剪断，青色的灵气在孩子身上拂过，随即给他裹好了襁褓。

  “嫣儿师姐，是个男孩儿，长得好像你啊！”桑榆将孩子抱给连嫣儿，惊喜地说道。

  就是脑袋有点尖。

  不过无妨，医书上说，刚出生的孩子都会这样，长长就好了。

  医房里有道贺声响起。

  和晴晴方才正给和敏容顺着气，一不留神便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整个人都懵了。

  “嫣儿，你是怎么生的？”她高声问。

  医房过于宽大，三十四名产妇躺在床上，有纱帘间隔，不外放神识都不能见到旁边的情况。

  她方才就只听得医房里笑闹声不断，都没留意到桑榆说的什么“用力”之类的话。

  连嫣儿正抱着孩子好一通稀罕，被和晴晴这一问，愣了愣，什么怎么生的？不就那样生的？

  她有些糊涂。

  一旁的程时琇快步走来，钻进围帘内。

  “天哪！晴晴师妹你快来。”她盯着床边桌子上盘子里的脐带，觉得脑子有点发晕。

  和晴晴安抚了和敏容两句，知道出了事，忙从医房另一端赶来。

  不只是程时琇，和晴晴也有些脑袋发晕。

  “你，是按凡人女子的法子生产的？”和晴晴问。

  桑榆自和晴晴师叔问的那句“是怎么生的”，就开始觉着不好，现下看两位师叔的反应，便知道自己定是做错了，忐忑不安地回答师叔的问话。

  “晴晴师叔，是我给嫣儿师姐接生的，我看了凡间的医书。”桑榆道，她心里惴惴不安，生怕嫣儿师姐和孩子出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连嫣儿见小鱼儿师妹都要哭了，忙出声安慰她，“怎么会，小鱼儿师妹。我觉得你做的没错，我生都生完了，眼下很好，孩子也很好，哪里会有错。”

  见两位师叔不出声，她硬撑着脸上的笑意，“对吧？两位师叔。”

  和晴晴与程时琇知道她们将二人吓到了，缓和了面色。

  “小鱼儿，嫣儿说的不错，是没错。”和晴晴说道。

  连嫣儿脸上笑意加大。

  桑榆却觉得，晴晴师叔还有未说完的话，心里的负疚感未能消减一星半点。

  果真，和晴晴摸了摸孩子有些尖尖的脑袋，有些无奈，“不过，地仙和普通人族不一样。”

  她将手收回来，揉了揉桑榆有些僵硬的肩，“放轻松点，别怕，不是什么大事。”

  “地仙受孕的方式和旁的人族就不一样。我们是感而受孕，若在特殊时期，譬如一族女子断绝的时候，男子也是能感而受孕的，以此来维系一族的繁衍。”

  和晴晴解释得很详细，“生产的时候，也是有口诀的，通常只要按口诀来生，产妇和婴儿都少受些苦。”

  若不然，当年桑榆的母亲星柒萋师妹重伤陨落在即，又是怎么能忍过生产之苦生下她的？

  她怜爱地揉了揉桑榆的头，将口诀传授给二人，末了道：“怪我，昏了头了，没提前教给你们，”她哭笑不得，“嫣儿，方才很痛吧？”

  连嫣儿摇了摇头，“还好，和师兄对剑时被他抽得更痛些。”

  程时琇：“……”

  程族什么时候出来程万里这么一个憨货，居然还能讨得嫣儿这么可爱的姑娘做媳妇儿？

  桑榆心里还是内疚，“嫣儿师姐，对不住，我该多问几句的。”不该看了几本书便自以为学会了，害得她白受了这样一番分娩之苦。

  连嫣儿拉过她的手，将孩子递给她，“哎呀，小鱼儿师妹，你内疚什么！怪晴晴师叔呀！巴巴地将你拉来给我接生，又不告诉你我口诀。”

  她朝人眨了眨眼，“晴晴师叔手里还有许多宝物，师妹你可要帮我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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