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

  李府众人面露惊诧，自家小姐刚刚回府，就有人上门提亲。

  此事关乎甚大，他们齐齐看向李无双。

  此刻的李无双面色阴沉，表情仿佛有些执拗。

  他猛地走近，质问般的看向司徒文。

  司徒文咽了咽口水，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在此刻却没了底气。

  一个凡人把一个宗门天骄逼得没底，骇人听闻。

  只因为此人是李玲儿的父亲。

  李无双猛地伸出巴掌，一下子拍在司徒文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司徒文毫无感觉，却是装作身子一矮：“李叔......”

  没想到李无双顿时开口：“你来的太晚了！”

  闻言，司徒文一愣，随即咧开嘴角：“小生......是有点晚。”

  李无双并没有对司徒文有意见，他只是最后表达了一丝不忿。

  他早就认可了司徒文。

  “婚事，过些日子就办了吧，就在李府。”

  李无双挺起有点佝偻的背，看向两位老人，面色缓和不少：“两位，现在都是亲家了，进来坐坐。”

  最后，李无双看向李玲儿，轻轻点头。

  李玲儿上前，复杂的看着自己父亲，轻握他的手：“爹，你少动怒，身体要看好。”

  李无双摇头：“好着呢，你回来，我这骨头起码还能续四十年！”

  一旁有老仆上前：“老爷，不妥啊，司徒公子明谋正娶，应要去男方家.....否则不合......”

  没想到李无双马上回头，破口大骂：“去他娘的三纲五常，玲儿就在自己家办婚礼！”

  李无双的话把众人吓了一跳，在这个世道，这种话若是被外界的人听到，那可是重罪！

  那老仆顿时身子一抖，低下身子溜走。

  司徒清风上前，轻轻点头，又摸摸胡须：“我们那破屋子太小，逼逼仄仄，在你们李府，倒也气派。”

  李无双本还有些许歉意，忽的哈哈大笑，连忙请司徒清风进去喝茶。

  此刻，不远处的马车上下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亭亭玉立，一袭紫衣包裹玲珑娇躯。

  她的眼眸灵动，穹鼻小嘴，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

  “紫荧？”

  李玲儿有点想不到，十年后，司徒紫荧也生的这般亭亭玉立。

  “玲儿姐。”

  司徒紫荧轻轻一笑，声音不再稚嫩。

  司徒文转头，浅笑：“紫荧，你去陪陪婆婆吧。”

  闻言，司徒紫荧对着李玲儿点头，便去一旁搀扶着司徒舞。

  李玲儿和司徒文相视一笑，一齐走进了李府。

  是夜，寒风渐渐融化，夹杂着温和的春风。

  亭子里，一男一女嬉戏。

  “玲儿，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听到这话，李玲儿静静思索：“韩家，冰火魔窟......”

  司徒文轻轻搂住她：“那便让为夫陪你。”

  李玲儿没有否认，静静地枕在他胸膛。

  “你呢，你有什么事情？”

  司徒文也开始了思索，仿佛在脑海里寻找着什么：“倒真没有。”

  “眼下，娶你是最大的事情。”

  李玲儿发笑：“不过是个形式。”

  听到这话，司徒文面色认真：“玲儿，这很重要。”

  李玲儿转了转身子，跨坐在他身上：“哼哼。”

  他们的嘴唇轻轻贴在一起，片刻后才分开。

  李玲儿看着院子：“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的院子，我若没让你陪我去冰火魔窟，现在会怎样？”

  司徒文似乎追忆：“这世间没有如果，谁知道呢。”

  可这不禁让李玲儿陷入沉思。

  她曾在大梦诀中看到了另一个故事，在昆仑，司徒文也见到了那个故事。

  她轻轻的询问：“司徒文，若是这世界有千万个如果，会是什么样子？”

  司徒文摸着她的秀发：“是吗，那千万个如果当中，我是不是都喜欢你？”

  这句话让李玲儿一愣，顿时笑靥如花：“嗯，我也是。”

  司徒文哈哈一笑，起身：“这就够了，玲儿，为夫暂时告辞，我们过几日再见面。”

  李玲儿心底释然：“好啊，我等你，夫君~”

  司徒文脚步一顿，竖起耳朵：“什么？”

  “流氓，色鬼，大魔头！”

  司徒文哈哈一笑，随即迈开矫健的步伐离去。

  夜色渐深，一轮明月高挂半空。

  地上，树梢生出绿芽，映衬生机。

  李玲儿独自坐在亭子里，看着熟悉的事物。

  她突然想到雨儿果儿两个小姑娘。

  “不知道你们过得怎么样？”

  ......

  几日的闲适，李玲儿每天都会去找李无双和白芙蓉谈心。

  二哥从朝廷赶了回来，就为了见她一面，兄妹重逢，再次让李玲儿真情流露。

  她的嫂子诸葛颂琴得知了消息，本还在外，也从娘家赶了回来，就为了看李玲儿一眼。

  短短几日，李府装点上了各种喜庆的装饰。

  大大的囍字贴在各处门槛和墙壁上，透露着幸福的氛围。

  在李玲儿的建议下，李府并没有把这件事公开外传，而是只在府内安静的举办这次婚礼。

  她觉得此事不必昭告天下，只用自己的亲人知晓便好。

  李无双本不同意，但在白芙蓉的劝说下，最终还是叹气点头。

  这一日，司徒文着装正式，通体红黑色调，看起来与他的气质有些不符。

  他阳光满面的一笑：“终是到了这天。”

  推门而入，面对的是全新的身份。

  大早上开始，白芙蓉和下人就开始对着李玲儿鼓捣，此刻，她通体红裙，其上有着点点金色的花纹，头上挂着些许金碧辉煌的装饰。

  镜中的她，一改清冷，美艳又青涩，胭脂扑面，朱唇红润。

  看着桌上的红盖头，李玲儿心中如梦如幻。

  她本就不喜张扬，因此没有让李无双昭告外界。

  更何况，在李府举办婚礼，显得司徒文如同入赘。

  他们是修仙者，虽不必管顾这些凡间的繁琐教条，可她还是希望司徒文在凡间能留个好名声。

  此后，那盖头披挂在她头上，让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红黑色。

  她一路发懵，心底有一种复杂与兴奋。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思绪早就飘向了九霄云外。

  奇怪的感觉充斥内心，未来的期待和当下的失措交织。

  直到她柔软的手掌被一只体温灼热的手握住。

  她这才发觉，司徒文已经在自己身旁了，一如既往，义无反顾。

  这种感觉让她安心又感动。

  这世间的一切，并不是越华丽越触动，反而越是简单才容易勾人心弦，

  她与司徒文早就经历多数波澜，可仅仅只是新婚前的这一握，便让她再次多愁善感。

  这种体温她早已体会多次，可眼下，这种安全感和满足感，是前所未有的。

  红盖头下的她突然发笑，笑的甜美。

  不知不觉，繁琐的仪式一步步进行下去。

  李玲儿的思绪突然回来，耳边是一道声音。

  “一拜天地！”

  “二拜祖先！”

  “三拜高堂！”

  她与司徒文不服天不服地，不拜天地。

  他们只对着父母先祖一拜。

  “夫妻对拜！”

  此刻，李玲儿和司徒文仿佛产生了某种联系。

  看着披着盖头的女子，司徒文不禁发笑，俯身拜下。

  他们眼前，仿佛浮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三面玲珑。

  三生石前叩三生，

  前世一隅定来生。

  待到今朝君归来，

  从此生死永相随。

  “送入洞房！”

  不远处，白芙蓉拍着手，不断掉泪，嘴唇却笑着。

  在其一旁，李无双眼眸泛光，双手颤抖。

  “老爷，你想哭就哭吧。”

  “哭什么！不就是女儿出嫁！有什么好哭？”

  李无双根本没察觉到，他的面上早就挂着泪水，倔强而又动容。

  他们一旁，李伊伊含笑拍手：“姑姑的盖头真漂亮，我以后也要盖！”

  不远处，司徒紫荧眼中闪着异彩，嘴角的笑容美腻，轻轻拍手。

  司徒清风和司徒舞老脸上浮现满意。

  “老婆子，小文也长大了。”

  “在我眼中，他好像还是那个小屁孩。”

  司徒舞点头：“小文......很有出息。”

  片刻后，李玲儿懵懵的坐着，顿觉眼前一亮。

  司徒文揭下了盖头，温柔的看着李玲儿。

  李玲儿眯了眯眼睛，嘴角带笑：“我第一次体验结婚。”

  司徒文哈哈一笑：“谁不是呢？”

  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双唇相接。

  可是片刻后，司徒文只是就这样拥着她，没有任何动作。

  “你今天这么老实？”

  李玲儿好奇，偏头询问。

  司徒文摇头：“这种时刻，太难得，我得花时间记住。”

  李玲儿噗嗤一笑：“哪有你这样的相公？”

  “你叫我什么？”

  “相公！夫君！”

  “......”

  “你害羞了？！”

  嬉嬉笑笑，温存片刻，李玲儿面色满足，身上还套着红色的衣裙：“眼下，还有事要处理，走。”

  司徒文点头，心领神会，没有犹豫：“走！”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此处。

  夫妻二人忽的闪现在李府外的小山上，两套红色的喜袍醒目。

  那山头宁静，仿佛无人存在。

  李玲儿伸出玉指，轻点山头，里面顿时传出一阵叹息。

  “大哥。”

  李玲儿语气平淡，看着这片山头。

  没过片刻，一个浑身麻布衣袍的男子飘出。

  他长发披挂，身姿挺拔，和李庄竟有几分相像。

  “玲儿。”

  男人的语气有点颤抖。

  此人，正是李玲儿的大哥，李飞。

  李玲儿在回到李府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

  李飞的修为明显达到化己，并且在这里待了非常非常久。

  李玲儿先前只有凝神，因此一直不知道李飞就在旁边。

  她面色责怪：“大哥，你守在这里，当断不断，又是作何用意。”

  李飞面色愧疚：“玲儿，你也是修仙者，你知道凡俗对一个修士意味着什么。”

  听到这话，李玲儿摇头：“我知道，可我还是回来了，你呢？”

  “独守山头，孤独凝望，得到了什么？”

  “一辈子的惆怅，辜负父母的期盼，看着他们变老，你有什么感受？”

  李飞被说的哑口无言，身子颤抖：“我......”

  李玲儿不知道李飞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颓废，她只想让李飞坚定自己的选择。

  “大哥，有些人修仙就是为了强大，有些人修仙就是为长生。”

  “而有的人，是为了互相守护而修炼......”

  她转头看了一眼司徒文，便再次偏头对向李飞。

  “这世间的人有好有坏，不同的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彼此，你也是，大哥，你的路，别人帮不了。”

  “这片天地就是要你割舍，让你不断地为了矛盾行走，所以你只能这样屈居天纲之下，终身郁郁无为，幡然醒悟，早已一场空。”

  “大哥，修仙，修的是你自己。”

  此话一出，整片天地震动，乌云密布。

  李玲儿目光一凝，大千道浮现头顶，此刻，天机遮蔽，乌云尽数散去。

  李飞在这里已经待了好久好久了，现在，这种话如同巨浪，在他心头冲击。

  他不禁跪地，拳头打在石头上。

  他的眼中滑落泪水，看着眼前穿着喜袍的女子。

  他才意识到今天是李玲儿的大喜之日。

  “玲儿，你真的是玲儿？你真的长大了......”

  在他的心中，玲儿还是那个喜欢上房揭瓦的调皮女孩。

  李玲儿点头：“大哥，回去吧，爹娘想你。”

  李飞终于止不住痛哭，轻轻点头，呜咽着跪地。

  李玲儿看向司徒文，眼神轻柔。

  他们的身影消失，再次出现，是在千里之外的山头。

  山头葱葱郁郁，自然气息满溢，一片建筑在此地冒头，朝圣的气息散发而出。

  这里，宁静朴素，几个质朴的僧人踱步经过。

  捶打的声音响起，一旁头皮蹭亮的武僧扎着马步，神采奕奕。

  这和尚没有表情，仿佛摒弃凡俗。

  “三哥。”

  他的身后，一个声音清脆。

  李成愣神，感觉这声音耳熟。

  他撤去马步，慢慢转身。

  直到看到一身喜袍的玲儿和司徒文。

  “我这是......做梦？阿弥陀佛......”

  李成有点不敢相信。

  李玲儿发笑：“三哥，你不认得我了？”

  李成浑身发抖，面色古怪：“玲儿？”

  此刻，  周围传来呵斥：“什么人，擅闯我少林？”

  好几个衣袍朴素的武僧落地，神色质疑的看着二人。

  李玲儿轻笑，看向司徒文。

  司徒文无奈的点头，顿时浑身金光乍现。

  一尊巨大的佛像浮现在他背后，那刺眼如日的光闪的所有人睁不开眼睛，无法出声。

  “这......”

  “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

  所有和尚皆是盘坐在地，看着半空中的金色大佛，目中震撼之意难掩。

  片刻后，原地再也没有了三人的影子，李成就这样消失在了少林，却留下了一段足以震撼百年的传闻。

  月夜高照，李府门前，两个男人发愣，看着彼此。

  “大哥？！”

  “三弟......”

  此刻李飞知道，这肯定也是玲儿的手笔，不禁发笑：“玲儿，她真的成长到我们都无法企及的地步。”

  他没有多解释：“三弟，回家了！”

  李府的喜庆氛围被敲门声打断。

  随着道道惊呼，呜咽的哭声紧接着响起。

  这哭声，不是悲痛，也不是遗憾。

  是重逢的喜悦，是人生至乐。

  是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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