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命还不好？”我赌气说：“她和我爸整天在家里腻腻歪歪的，把我当空气。我爸只要拿了奖金，就给她买这买那的，到了我就说没钱了。”

  小九眼神黯淡了一下，小声的说了一句：“那还不好……”

  看他那个样子，我尴尬的都想抽自己两嘴巴。

  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轻轻推了推他。

  小九轻挑了下嘴角，摸摸我的头：“没事，念念。奶奶对我也挺好的。”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不是想去找阿姨吗？还去吗？”

  “不去了……她结婚了。”

  “那……叔叔呢？他今年回来吗？”

  “他也结婚了……可能……会回来吧……”

  接二连三的回答，让我直接哑了火，两个人默默坐了很久。

  正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门被人敲了几下。

  我妈的声音隔着门响起：“小九！念念在这吗？”

  我就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赶紧大声应了一句。

  出了他家门，我长长吐出口气。我妈看我表情不对，瞥了我几眼，什么都没说，转身就上了楼。

  进了家门，刚把门关上。我妈就直直的看向我：“你和小九闹别扭了？”

  “没没没！”我赶紧摆手：“哪个敢跟他闹别扭，就是他说…他爸他妈结婚了！”

  “啥？他们结婚了？”我妈满脸震惊：“我怎么不知道？”

  我哭笑不得，赶忙解释：“不是他俩结婚！是他俩和别人结婚！”

  我妈冲我翻了个大白眼：“那叫再婚！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说个话都说不明白！”

  “学校又不教这个！”我没好气的回怼：“这地就他家是这样的，谁知道还有这词！”

  “嘘！你这孩子，小点声！”我妈狠狠拽了我一下：“你嚷嚷这么大声干嘛！叫别人听见多不好！”

  我撅着嘴：“谁叫你说我的！”

  我妈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明明就是你自己没说清楚，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你高兴啥？”我不解的问道：“他爸妈要是结婚，就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那当然！”我妈把我踢掉的鞋子摆整齐：“那你就不高兴？”

  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不高兴，是不敢高兴。小九他爸是个酒鬼，整天就知道喝酒。结了婚，兴许哪天又喝多了，又把他妈给打跑了！”

  “哎呦！”我爸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人不大，想的还挺多！”

  “哼哼……”我得意的晃晃脑袋：“再说小九现在不也挺好的。”

  “挺好个屁！”我妈没好气的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挺好的！人家不说就是了！哪有孩子不想要父母的！”

  我爸也跟着在后面附和：“念念，别老看人的表面。那你觉得小九想他爸妈吗？”

  我没有一丝犹豫：“那肯定想，原来他就老说要去找他妈。”

  我爸反问：“那为什么会想爸妈呢？”

  “这……”我有些犹豫：“这有啥为什么的，就是因为是爸妈呗……”

  “那不就结了，我要把你送到你奶奶你叔那，你愿意吗？”

  我摇摇头：“不愿意！我要待自己家里！”

  “那什么叫家？”

  “有爸妈的地方就叫家！”

  我爸嘿嘿一笑，得意的看着我妈：“看看咱闺女，随我！聪明，一点就透！”

  我妈瞥他一眼：“是是是！好的都随你！”

  我被我爸绕了一圈又给绕回去了，心里虽然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但是又觉得自己也没错。

  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怎么把这话给驳回去，气的闷头吃了一大碗米饭。

  那年过年，小九他爸是带着一个女人回来的，那女人看着倒是挺和善的。

  小九他爸也不喝酒了，说戒了，以后好好过日子。那女人就坐在旁边，笑的格外温柔。

  小九跟我一起去张浩家拜年，张叔看见我俩，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挤出来老多。

  大手一抬，指了指院里一个小房子：“去！拿烟花玩去！看中哪个拿哪个！”

  说完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俩红包：“拿着！别不好意的，你叔又不是外人！”

  我们两个接了红包，高高兴兴的道了谢。

  把烟花往他家送货的三轮上一搬，推着就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他爹看我们高兴，他自己更高兴，还在后面一个劲的喊：“注意安全啊！离远点，别崩着！”

  张浩家的养猪场越来越来大，钱越挣越多，家门口还停着辆崭新的小汽车。

  张浩说，哪天让他爹带着我们一块去动物园。

  野生的那种，人要开车进去，都不用走路。但是也不能下车，狮子老虎啥的挺凶的。

  我忙点头说，那能给他们喂吃的么？

  张浩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那不能，你刚伸出手去，人家张嘴就把你叼走了！劲老大了！

  小九看着我们俩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似的。

  说野不野生的那不都一个样，一个是它在笼子里，我们看它。一个是我们在车里，它看我们。

  我们俩互相看了一眼，这话听着挺别扭的，但是又反驳不了。

  我们仨就数小九学习最好，我不上不下，张浩直接年级垫底。所以驳不过小九，也不是个丢人的事。

  那天我们仨玩到很晚才回家，我和小九跟张浩道了别，就一前一后的往家里走。

  大年三十街上每家每户都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但是一个人都没有，就显得有些瘆人了。

  我心里有点害怕，扭头催小九快些走。他却慢吞吞的在后面，磨磨唧唧的不知道在干啥。

  我扭头在看的时候，发现人已经离我两三米远了。

  我停下脚步催促道：“小九，你干啥呢，快点！”

  他加快脚步走到我面前，犹豫着开了口：“一会我把你送到楼下，你先上去，我想自己溜达一会。”

  “不行！”我坚决的摇摇头：“大过年的，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你自己在外面干啥！”

  “不干啥，就想自己溜达一会。”他声音有些发闷：“你回家就行，外边挺冷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不想回去？”

  他表情有些尴尬，冲我轻轻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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