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他起的很早，本想着今天逛完鬼市就回京城，结果七爷起的也早，出言让他再留一日。

“走，我们逛完鬼市，旁边就是早市摊子。”

赵轩答应一声，跟着赵继储就上了车，车子刚启动时，赵继平居然也跑了过来，非要跟着一起。

“话说，一堆破烂有什么好看的，你们这些人，我真的搞不懂。”

“滚蛋，你要是不愿意就下车，没人求你去。”

赵继储怼了一句，赵继平果断闭嘴。

看来这个家里，上下尊卑的观念还挺强。

“咱不去御街矾楼古玩城，那地方多是店铺，没啥看头。

今天刚好是周六，我们去小宋门那，那里都是摊子。”

赵继储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跟赵轩的想法完全一致。

“这是鬼市延续下来的，所以有‘三不问’的规矩，就是不问来源，不问真假，不保证质量，你看中什么直接谈价下手就行。”

“价格能开口问吗？”

“不问价，难道还要打哑谜啊。”

赵继平觉得赵轩问的好笑，所以在后座接了一句。

“我说老九，你这多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赵继储说完还通过后视镜瞪了一眼后座的赵继平，这才对赵轩解释道：

“其他的规矩没了，跟京城的鬼市一样，该谈价格就谈价格，照死了压价，至于说袖里谈价，这里也早就没了。”

赵轩笑着点点头，袖里谈价他根本就不会。

离得远远，赵继储就把车停下，三人步行到了地方，赵轩看来不像鬼市，倒是和潘家园挺像的。

一个大门上面写着：小宋门旧货市场，而在大门口外边的路上，两边都是摊位区。

三人也没有分开逛的意思，反正赵继平也只是看个热闹。

赵继储路过摊位时，偶尔会蹲下来看看某一样，赵轩则一直站在身后，通常一个摊位他过一眼，也就没了兴趣。

走到头，再折返回来看另一边。

不得不说，这里是制假大省，很多仿品做的还真不错，至少在赵轩看来，达到了工艺品的级别。

也因为此，赵轩居然一个真品也没看到。

“不是说这边打洞的人多吗？怎么一件真东西都看不到。”

赵轩来时，可是抱着捡个大漏的心思，

眼看这一面也要走到头了，啥也没有。

“打洞的是多，但是他们有专门的渠道，一般都不会流到这样的散摊上。”

赵轩一听，也是这么一个理。

赵继储解释完后，没一会就蹲到一个摊位，对一样东西起了兴趣。

是一方砚，砚的样式很有意思，如同旧时家里用的畚箕一样。

他见赵继储爱不释手，眼神也细细的打量了片刻，

砚额宽大，砚唇高起且细雕有草纹，砚池四方，砚背雕有梅竹纹和一个蜷卧的鹿，砚侧还有留款，上书：江村用砚四字。

“老板，看中就商量个价格。”

摊主见赵继储看的久，面上淡笑开口。

在他看来，这笔生意是没跑了，现在就看自己的口够不够利，能不能从眼前这个穿着不俗的年轻人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赵继储正待回口，赵轩不着痕迹的在他后背上轻拍一下。

“我再看看。”

赵继储当然不笨，赵轩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拍他一下。

他也清楚，以自己的眼力，跟赵轩相比，还是有很大的距离。

赵轩当先往前走，赵继平跟在他身后，一脸的不耐烦。

赵继平其实很刻苦，但是他的刻苦都用在练武上，他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多小时晨练，

在他看来，赵轩的功夫高过自己，那肯定晨练比自己长，原想跟着赵轩，看看他是如何练的？

结果这破街一逛就是一个半钟，而他是狗看星星，一样看不懂。

走过好几个摊位，赵继储才撵上来，直接低声问道：

“小轩，我觉得那个砚是真的，而且老板只要3000块，这是白菜价啊，怎么你觉得有问题？”

赵轩淡笑着反问道：“你说说那是什么材质？”

“我看像是玉带石，而且紫绿相间，条纹平均自然，绿意浓而不闷，材质就是上品。”

赵轩也没有反驳，又问道：“上面附款江村，你知道江村是谁吗？”

这次赵继储没有犹豫，老实的摇了摇头，这么多名人，他怎么会一个个都记得住，况且这个江村连听都没听过。

“你知道玉带石的发展历史吗？”

“你这人说话忒费劲，你要是知道就说出来，不知道就老实闭嘴。”

赵继平实在是受不了他的墨迹劲。

别人问你不答，你这倒问了三四个问题了，你这是懂还是不懂啊！

赵轩笑了笑，他这样问是有意图的，

他是在告诉赵继储，好几个问题你都不清楚，你又如何判断那个砚是真品？

虽然古玩讲眼缘，但它更讲考证啊！

不能是你讲真的就是真的，你讲仿的就是仿的吧，考证是证明你眼力的根据啊。

“那个不是真正的玉带石，是粉压人造玉带石，就是因为它的层次太分明，太干净了，但是细看之下，缺少玉石的纹理，所以说它是人造玉石。”

“你如果不信，可以将它买下来，回去研墨一试便知，玉带石是易水石的一种，而易水石一般发墨都很好，且墨迹浓稠，书写留墨很好，

但这人造石，则会因硬度而过滑，出现拒墨的现象。”

赵继储点点头：“还有吗？”

“就算它是你说的上品玉带石，你应该仔细看了雕工，软而无力，散而无形，梅竹代表什么？

文人通用梅竹喻指气节，所以必是铁节傲枝，那么江村这个人，这是嫌自己的气节太怂，否则怎么会用这么一款砚？”

赵继储一拍额头，这还真的是上了一课，继而又好奇道：“这个江村你知道是谁吗？”

“江村你不知道，高士奇呢？”

赵继储再度摇头，赵轩苦笑道：“继储，你要是真喜欢古玩，各个时节的历史人物，不求了然于胸，但也要死记一些。”

赵继储的面上微红，只得说自己会下苦功。

“高士奇，字澹人，号江村，曾在康熙一朝任詹事府詹事、礼部侍郎等职。

看似官职不高，但这人颇得康熙器重，詹事一职，就是随驾旁边的人，这就可见一斑了。

而且此人好学勤著，四库全书里，就收录了他的八部作品…”

“喂，你是怎么学的？为什么我一背书头就疼，你天天看书，有时间练武吗？”

看着赵继平，赵轩心思一动笑道：“看过天龙八部吗，你说里面谁最厉害？”

赵继平先是点头，接着一脸傲娇道：“当然是乔峰，乔大侠。”

说完又改口道：“不对，你说的是少林寺老和尚吧。”

赵轩点点头，接着道：“那为什么扫地僧的功夫深，难道只是因为他年龄大？”

见赵继平沉吟不语，赵轩又道：“他都说了，只有佛法越高的人，才能学到功夫的精髓。

你看看你，只是天天练，你看我不怎么练，我就比你厉害。”

“扯蛋，难道我还要剃头出家，去天天念经？”

赵轩被他的理解，雷的外焦里嫩。

这不说还好，一说把人给带沟里去了，这要是赵俊椿知道自己忽悠他儿子当和尚，估计杀了他的想法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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