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婉儿似乎读懂了苏晴心里想什么，她又笑了笑说：

  “我的眼睛已经这样了，我再怎么折腾，也只能如此，还不如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电光火石之间，苏晴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她抓住秦婉儿的手，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们给你钱了？”

  秦婉儿轻叹一声：

  “苏小姐，我现在的样子你也见到了，没有钱真是有诸多的不便。

  有人愿意补偿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顿了顿又说：“我不想再同他们斗下去了，我斗不过他们的。”

  当初她揭发李仲天之际是如何意气风发。

  可后来她为此付出的代价又是何等惨烈？

  她已经失去了一双眼睛，终身生活在黑暗中，苦果她已经尝够了。

  她不想自己连命都没有。

  韩姐走了过来：

  “苏小姐——”

  她开口道：“秦小姐约了医生，我们现在要出门去看医生了。”

  秦婉儿一愣：“是约的今天吗？”

  韩姐轻笑一声说：“可不就是今天。”

  “哦——”

  秦婉儿尴尬的笑了笑，对苏晴说：

  “你瞧我这记性，那......那我是得走了，对不起啊，苏小姐，我们......下次再聊吧。”

  苏晴自然知道这位韩姐便是被派来监督秦婉儿的。

  她不让秦婉儿在同苏晴继续交谈下去，免得越说错漏越多。

  苏晴以后恐怕很难再见到秦婉儿了。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又对秦婉儿说道：

  “你真的要接受这样的生活？”

  秦婉儿一脸无奈。

  她没有在说话，她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苏晴十分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韩姐的手机这时响了，她接通了电话：

  “啊？哦，知道了。”

  她放下电话走到秦婉儿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秦婉儿面露惊愕之色：“真的？”

  韩姐嗯了一声。

  “苏小姐——”

  她叫住了正要出门的苏晴。

  苏晴回转过头。

  “苏小姐——”

  秦婉儿开口道：

  “我同你去警局，我要指证梁月明！”

  南都警局。

  梁月明在审讯室坐了半天。

  她内心很是煎熬。

  不明白为何没有迟迟审讯。

  更令她疑惑的是，她的律师怎么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咔哒。

  门锁响了一声，接着有人推开门。

  高一凡和张麒走了进来。

  梁月明见到两人，心里反而舒坦了一些。

  “我的律师呢。”

  她问高一凡。

  高一凡面无表情：“梁女士，你没有律师。”

  他看着梁月明：“没有人愿意接你这个案子。”

  梁月明顿时石化：“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里透露着难以置信。

  “我说，没有人愿意接你这个案子。”

  高一凡又重复了一句。

  顿了顿，他又说：

  “等上了法庭，会给你安排法援律师。啊，这些程序你都是懂的。”

  他坐到了梁月明的对面。

  梁月明怔怔的望着他，半天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好一会儿，她才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

  她被放弃了？

  看来是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

  那些人居然将她放弃了。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

  鱼死网破！

  她如果想拖他们下水，应该怎么做？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方法。

  但又全部否定了。

  她还有这个能力吗？

  她突然想到了张云迪。

  那个死在看守所的人。

  他何尝不是想谈条件？

  结果如何？

  梁月明心怯了。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她爬得太高了。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摔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

  高一凡望着梁月明。

  他将一叠材料推到她的面前：

  “梁月明，这是你的犯罪证据。你的罪行，不需要我一一说明了吧。”

  梁月明看着那如小山般的材料，默不作声。

  “还有一件事——”

  高一凡死死的盯着梁月明的眼睛。

  梁月明心虚的低下头。

  高一凡开口道：

  “秦婉儿已向警方正式报案，指证你非法盗取他人器官。”

  梁月明身子一颤。

  “五年前你的眼睛发生了病变。你当时四处求医，想通过移植眼角膜，

  帮助你避免失明的风险，但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合适的眼角膜，

  所以你指使爱丽丝整形医院的医生盗取了秦婉儿的眼角膜。”

  高一凡慢慢说道。

  梁月明没有吭声。

  “秦婉儿的眼角膜，现在就在你的眼里。”

  梁月明依然保持沉默，她没有了往日的跋扈。

  高一凡继续说道。

  “你虽然与爱丽丝医疗整形医院没有直接联系，

  但这家整形所是由一家叫‘天使’的投资公司控股，

  而这家公司的实际法人，便是你的丈夫李仲天。”

  梁月明的嘴动了动，但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高一凡道：

  “我们也已经逮捕了李仲天。他已经全数交代了。

  他愿意做这警方的污点证人指着你。

  梁月明，你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狡辩。”

  梁月明整个人瘫软下来。

  半晌，她才开口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双手掩面。

  这个问题，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高一凡。

  高一凡道：“对错你会分，既然明知故犯，就要接受惩罚。”

  梁月明垂着头不讲话。

  愿赌服输这个道理她当然听过，但她从来不以为意。

  因为在她的世界中，她从来没有输过！

  没有什么是她求而不得的。

  从小到大，她遇到的最大挫败可能就是：

  有一年中学，考数学，同桌那个学霸挡着卷子，不让她对答案。

  结果，她最后只考了95分。

  没拿到第一，她气愤不已。

  后来找了家里的一个工人，在上学途中，将同桌拦住，狠揍了他一顿。

  打掉他的两颗门牙。

  同桌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瘪着嘴，被其他同学嘲笑了好久。

  在她的理解里，这个世界没有对错，只有强弱。

  她的家里有权有钱，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

  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

  她从来没有怕过。

  她真的从来没有怕过！！

  但此时此刻，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她感觉很冷，冷得发抖。

  突然之间，她又反应过来。

  这不是冷！

  这是恐惧！！

  她害怕。

  她是在害怕。

  梁月明抬头望着高一凡，她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敢有人当着她的面揭穿他的罪行，他怎么敢。

  她明明已经交代过了，确保警方这边对这件事情不会再查下去。

  这个刑警是不是吃错药？

  他不仅查了，还查到了证据。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的？

  局长办公室。

  高一凡向局长汇报了案件的所有经过。

  局长静静听着，他沉默不语。

  高一凡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件事，局长之前已经明示暗示过好几次，不让他再继续查下去。

  但他却自作主张，没有听从领导的命令。

  他不知道如今案件真相大白，局长会怎么处理？

  过了好一会儿，局长轻轻叹息一声。

  “证据都确实可信吗？”

  高一凡点点头。

  “梁月明也承认了？”

  局长又问。

  高一凡再次点点头。

  “那就送检吧。”

  局长说道。

  高一凡有些意外，但却也立刻反应过来：

  “好。”

  他简要的回答了一句，转身想走出去，走到门口却又有些疑惑。

  他回过头，喊了一声：“局长——”

  局长平静的看着他：“怎么了？还有事吗？”

  他的表情告诉高一凡：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高一凡也明白了，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他拉门走了出去。

  局长松了一口气。

  高一凡的性格他是最了解的。

  他怎么可能为了所谓的前途而放弃调查，掩埋真相？

  他一定会查！

  并且会竭尽全力地查下去。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人。

  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寻找真相。

  那......就给他们真相。

  但梁月明这颗棋子，在此时此刻被下棋的人放弃了。

  让她扛下这一切也好。

  这是最优解。

  至少保证了其他所有人的平安。

  说起来，梁月明的确要为此事负上责任。

  是她做的不干不净，留下后患，才差点害得大家差点一锅端。

  局长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知道幕后的人也根本不怕梁月明反扑。

  毕竟，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一人。

  她现在是一只被剪了爪子又拔掉牙的老虎。

  她对任何人，都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这件事情，的确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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