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圆形小床，木制床头上还有一对可爱的兔耳朵做装饰。浅粉色的帷幔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小心翼翼地把小床拢在中间。一只白色的毛绒玩具兔子歪在厚厚的被褥和嫩粉色的床单中间，看不见正面，只留了一截短短的尾巴在外面。靠墙一个白色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公主裙，另一边的架子上摆着许多玩具，墙上挂着可爱的装饰画，铺满整个房间的长绒地毯洁白又柔软。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温馨。

  不管从哪个细节来看，这都是一间会让许多小朋友甚至是大人都羡慕的公主房。

  蜷缩在墙角的蓉门童长长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又做噩梦了。

  十年前，十二岁的蓉门童用一把大火烧毁了霄云大酒店，逃离了甄霄云那个把她推往深渊更深处的男人。

  可是十年过去了，蓉门童心里的阴霾却从未散去，童年的那些经历仍旧无时无刻不在纠缠折磨着她。十年间，蓉门童会在梦里无数次回到那间甄霄云曾经囚禁折磨自己的密室，无数次梦到甄霄云对自己做的一切，无数次梦到弱小的自己只能拼命哭喊呼号，却又无济于事的绝望和无助。

  不过好在只是噩梦而已，一切都过去了。

  蓉门童在心里安慰自己。

  咔哒。

  一片寂静之中，门锁转动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蓉门童似乎可以看见一只粗壮的大手握住门把手转动的样子，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小兔子乖乖，把裙儿穿穿，快点儿穿穿，游戏要来了……”

  熟悉的歌声，让蓉门童条件反射地汗毛倒竖，冷汗直流，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把自己抱得更紧。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呛人的烟草气味不断靠近，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握住了蓉门童的手臂，一把把她从墙角拖到了床边站好。一双大手死死钳住蓉门童，大力晃动着她的身体，强迫她睁开眼睛。

  精致的发型，绅士的装扮，猥琐的笑容，是那个带给她无数噩梦的男人。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你的眼睛可真美。”甄霄云凑到蓉门童的耳边，声音低沉，带着魅惑的语气。

  灼热的气息，尖利的胡茬刺激着蓉门童的神经。惊慌，恐惧，年幼的蓉门童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甄霄云看到蓉门童因为紧张渐渐变得粉红的小耳朵，似乎更有兴致了。

  甄霄云忍不住伸手揉弄蓉门童粉嫩的耳垂，柔软细腻，像早春时最娇嫩的花瓣，又像暖冬里最细腻的羊脂玉。蓉门童吓得又是一抖，害怕地紧紧闭上了双眼。

  甄霄云对蓉门童的反应很是不满，微微皱眉，屈起中指对着蓉门童的耳垂重重弹了一下。

  蓉门童吃痛，五官更是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看着我！”甄霄云的声音如五雷轰顶，不容置疑。

  蓉门童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鼻头微红，泪水噙满了双眼。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看到蓉门童柔弱怯懦的样子，甄霄云觉得甚是满意，随即笑了笑，又换了嘴脸，摆出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

  “我送你的裙子，你喜欢吗？”

  蓉门童在心中本能地反抗，我不喜欢！我永远都不要再穿裙子！可身体却没有动作。

  “这些裙子可都是我一件一件精心挑选的，爸爸让你做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小公主。好吗？”

  漂亮的小公主？孤儿院里，甄霄云问自己愿不愿意跟他走的时候，说的就是这句话。原以为是逃离深渊的救赎，没想到却是另一个更黑暗的深渊。

  甄霄云似乎看出来蓉门童有些走神，自上而下俯视着她的眼睛，握住她纤细手臂的双手也暗自加重力道，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和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让蓉门童缓缓点了点头。

  “那穿给我看好吗？”

  蓉门童动作机械地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甄霄云指定的那条公主裙。

  甄霄云看着眼前如洋娃娃般精致易碎的女孩儿，如同欣赏一件自己得意的作品。摆弄一番之后，甄霄云宽厚的手掌按在蓉门童的头顶，揉乱了她本就枯黄的头发。

  “真乖。”

  这番和蔼亲昵的举动却丝毫没有让蓉门童感到温暖，有的只是更加深入骨髓的恐惧。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痛，还是这么痛，痛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本能地想找一些其他的东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蓉门童的目光越过甄霄云的肩膀，望向了天花板上挂着的床幔，床幔上镶嵌的蕾丝花边是那样精致，这个花纹像玫瑰，那个花纹像兰草……

  这个上面有多少朵玫瑰呢？一个，两个，三个……

  床幔上的玫瑰秀地那样小，晃动又那样剧烈剧烈，蓉门童数花了眼，不得不重新开始数。一个，两个，三个……似乎总也数不清楚。

  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弄得蓉门童有些头晕，索性闭上了双眼。

  泪水从眼角滑落，融进杂乱的头发中间，消失不见了。

  没关系，只是噩梦而已。

  思绪渐渐模糊，失去意识到最后一瞬间，蓉门童还在心里暗叹，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即使是在梦里，这种身体的疼痛和心里的绝望依旧是这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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