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一点，西郊环保工厂发生特大火灾。重伤十三人，轻伤两人，皆为工厂假期值班员工。目前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市政大楼办公室，洪永华的电话从早上起就没有停过。

西郊工厂这个项目是他从两年前就开始大力推行的，现在出了事各方自然是要来找他讨要个说法。

“你放心，出事之后我就马上让警方那边封锁了现场，媒体是进不去的。”

“起火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啊，但不管怎么样我会让公检那边定义成意外的。”

“这还好是没死人，要是死了人只怕上面就要派人来查了。”

“你让郑老他们都放心，所有关于你们的资料我都会让杜鸣彦处理掉的，绝对不会牵连到郑老他们的。”

挂掉电话，他立马转过头拨通了杜鸣彦的号码。

然而电话却一直都是拨号中的状态，一连打了几个都是这样。

洪永华感觉有些蹊跷，但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个电话却又打了进来。

由于这场大火，本该愉快的假期蒙上了一层阴霾。电视台里也都忙得一团乱麻，所有的新闻节目都在为这次的火灾让道，宋敏华的采访也被推迟了几天。

“抱歉，事情发生得突然，还麻烦您在京市多待几天了。”

“可以理解，”宋敏华说，“我也好久没回来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转转。”

“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医院的手术室外，一群人守在门口。

他们衣着朴素，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

他们有茫然，有痛苦，有绝望。

“景总监，你怎么来了？”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看到景岚来了，忙站起身。

“我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回答：“不太好，送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烧坏了一大部分的皮肤。”

“那些是职工的家人吗？”

“对，都是从外地赶过来的，”男生说，“据说那个做手术的员工才30岁，老婆还怀着孕，还有两个月就生了。”

景岚朝手术室外看了一眼。

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的左手放在肚子上，神色满是哀伤。

景岚转过头，不忍再看。

可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撕心裂肺的哭声从背后传来。

男生见状立刻拿起手机给台里打电话。

医院的走廊里，就只剩下嚎哭的家属以及呆立在原地的景岚。

回到车内，景岚将自己关在与世隔绝的角落里，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

她回想起蔡茂芸对她说的那句话。

“收起无用的怜悯心，这不适合你。”

残忍，是她们给自己上的第一课。

可现实真的要如此吗？

景岚不明白。

明明有一万种方法可以选择，可她们却都选择了最残忍的那一个。

但再不明白，她也无法回头了。

走到这一步，她已身不由己。

松开手，景岚看向手掌心，血肉模糊之中躺着一块玉镯碎片。

从它碎裂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沾上血迹。

可这血太刺眼，刺得人心疼痛难忍。

但她是罪人，她应该承受。

因为有人去世，事故的性质就变得严重了许多，市民们对这件事的讨论也达到了顶峰，让官方赶紧出面给出火灾的具体原因。

蔡茂芸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嘴角笑意加深，“洪永华这会怕是已经焦头烂额了，封锁现场有什么用，他怕是忘了，公安那边早就不是他的人了。”

“那视频咱们什么时候发呢？”

“明天中午，”她关掉手机，“在此之前，让那些媒体在网上先透露一点消息。”

“好的，我知道了。”

如蔡茂芸所料，洪永华这会已经没办法安稳坐在办公室里了。

一边是消失的杜鸣彦，另一边是来源于商界的各种压力。

“杜鸣彦还联系不上吗？公司里去找了没有？”

“那他家呢？派人去看了吗？”

听到对方一无所知，洪永华忍不住骂了一句。

忽然，一个念头涌上脑海。

这小子，不会跟这场火有什么关系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他朝着电话大声吼道：“赶紧给我找，查他所有的出行记录，所有的监控，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洪永华将手机重重摔到桌子上，因为愤怒，他整个人脸色变得涨红。

但愤怒之余，又有一丝恐慌。

不知为何，他预感这次的大火，会将他的政治前途烧个干净。

洪永华自觉这并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找到杜鸣彦。

只要有人背锅，他的路就还有的走。

最坏的结果就是降级受处分，只要投资商还在，他就不愁升回来。

可现在的关键是杜鸣彦不见了，他能去哪呢？

家里没人，公司没人。

没有出市记录，监控也查不到。

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总不可能人间蒸发了吧。

因为心中慌乱，洪永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忙捡起桌上的手机。

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一摔，屏幕裂了道口子。

但此刻洪永华已顾不得许多，找到任慧芊的电话打了过去。

“你现在联系景岚，问她知不知道杜鸣彦现在在哪？”

“杜鸣彦不见了？”

“你别问那么多，”他语气透着不耐烦，“先赶紧去问。”

“不是，人家会接我电话吗？你之前对她那样。”

“不管接不接你先打了再说！”

任慧芊被他这一嗓子吼得有些懵，“行行行，我现在打。”

听到铃声，景岚从思绪中缓过神。

看到是任慧芊的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才按下接听键。

听到她问杜鸣彦的消息，她有些诧异。

“我今天没联系他，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你联系到他了麻烦回个电话给我。”任慧芊说。

景岚知道，从那场大火燃起的那一刻，她就不该再和杜鸣彦有交集。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翻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她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无尽的拨号音在耳边响起。

在时间的尽头，终于有了回音。

“今晚电影会开场，可以再陪我看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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