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挂掉了？”

景岚手指攥紧，“按错了。”

“好吧，”杜鸣彦的声音有些失落，“吃饭了吗？”

想到上次他一下就识破了自己的情绪，景岚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声音。

“还没，准备去吃了。”

“好。”

电话里的两人沉默了半晌，明明话已经说到了头，却都奇怪地没有选择挂断。

好一会，景岚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发汗。

“那…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等。”

她心中一跳，“怎么了？”

“今天晚上还要去医院去看佟阿姨吗？”

“不去了，”景岚揉了揉脑袋，“上午去过了，待会忻薇姐会过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实在不好，去了肯定会被佟兆英察觉到。她现在这个身体，还是少让她操点心比较好。

“那既然如此，晚上去陵西湖转转吧。”

“就那个电影的地方吗？”

“嗯。”

“为什么要去那？”

“因为我一般情绪不好的时候，就会去那待着。”

景岚愣住，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伪装已经被他拆穿。

“嗯，我知道了。”

她没有细问，或许这也是一种默认。

挂掉电话，景岚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

随后，她点开杜鸣彦的对话框。

手指慢慢向上滑动着。

每一张照片，景岚又重新点开看了一遍。

越看，她的眼神就愈发落寞。

这么漂亮的景色，如果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翻到最后一张，景岚关掉了手机。

她重新发动车子，朝着陵西湖开去。

到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桥下的空座位还比较多。

景岚挑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桥梁上的电影已经播到了一半，似乎是个悬疑类的电影。

由于前一半没看，剧情看得有些玄玄乎乎的。

看到最后，从湖面传来的潺潺水声夺走了景岚的注意力。

她放空了大脑，从过去到现在，任由意识随湖上的浪花翻涌。

不知过了多久，悬疑电影放映结束。

景岚拿出手机看了看，八点半。

她想自己应该回去，但晚风吹得太舒服，她有些不想动弹。如杜鸣彦所说，这里的确是个放松情绪的好地方。

至少下午陈辉给她带来的阴霾，已渐渐被波浪埋进了湖里。

正在她抉择之际，电影再度开场。

给了景岚留下的理由。

随着剧情不断推进，她的注意力也从湖水的声音回到了电影。

画面里，男主角飞奔万里来向女主角表白，可当他真的站在女主人公的门前时，却几番犹豫不敢敲门。

漫长的两分钟，所有的观众都等待着男人的敲门，包括景岚。

终于，他下定决心抬起了手。

然而就在他将要敲门时，眼前的门却先他一步打开。

女主角出现，她的台词被耳边传来的声音覆盖。

“心情好些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景岚心中一跳。

她猛地转过头，直直撞进了他的眼睛。

她愣了好半晌，才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真切切地坐在那里。

“你…”她眼神有些慌张，“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

“事情进展比较顺利，就提前回来了。”

“那你刚才电话里怎么没和我说？”

问完，景岚就有些后悔。

他的行程好像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向她报备，看来自己最近真是太习惯他之前的行为，所以就把这些当成了理所当然。

“我以为我已经约过你了。”

她失笑，“哪有这么约人的，你就是故意的吧？故意搞这种惊喜。”

“惊喜？”他捕捉到关键字，“所以你觉得这是惊喜吗？”

景岚一时无言。

解释不出，她别扭地转过头。

“你别抠字眼，你就是故意的。”

“嗯，”他抿着嘴笑，“我是故意的。”

景岚嘴唇嗫嚅着，几番犹豫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提前回来了？”

“因为想快点回来。”

她重新转过头，看向他。

月光如银色纱幔，朦胧了他的眼睛，让景岚看不清那层纱幔背后的情绪。她想继续问，可临到了还是将问题咽了回去。

电影里，男女主角已经相拥在一起。

她错过了男主角表白。

杜鸣彦见她没打算再问下去，放在口袋里的手蓦地松开，那戒指盒也一时半刻没有了出现的契机。

两人的视线都放回了电影上。

可心思，却是各自飘远。

直到电影结束，都没有再延续方才的话题。

“你车停哪了？”

“那边的停车场。”景岚指了个方向。

“我也在那边，”杜鸣彦走到她身边，“一起过去吧。”

“好。”

十点的陵西湖行人不多，两人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地触碰在一起。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

“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

景岚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没有马上回答。杜鸣彦也没催她，只是安静等着她自己开口。

快到停车场，两人的脚步都默契地慢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没有走到今天，”她沉声说，“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根本就不会记起自己做过的恶吧。”

杜鸣彦大概明白了她的情绪起因，他停下脚步。

“景岚，不要假设那么多如果，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所有因素导致的必然结果。”

他认真看着她，“现在的你，可以让他们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任何代价。所以不要去做那些假设为自己添堵，他们不值得。”

景岚明白杜鸣彦的意思，是她太多愁善感，才总是被情绪困在牢笼里。

这方面，她确实要向他学习。

脚步重新启动，两人继续向着停车场走去。

到了停车场，景岚找到自己的车。

“你的车呢？”

“在后面。”杜鸣彦回答。

“那你快回去吧。”

“好。”

看着他离开，景岚打开车门。

刚想上车，却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杜鸣彦。”她喊了一声。

杜鸣彦转过身，“怎么了？”

“晚安。”她笑着说。

他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

再回过神来时，车尾已经不见踪影。

他望着出口的方向，轻声道了一句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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