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婆看着寒生略显苍白的脸，便知他没有说出全部实情，也没有再追问，示意寒生坐近一些。

  她说：

  “你三爷爷跟我讲过。铁尸本是山中的猎户。”

  “有一次被山中的尸类所咬，回家之后，不料尸毒发作诈尸，杀了自己的妻女。”

  “他疯癫成狂，尸气越来越重，杀戮也越来越强。渐渐成为一方危害。”

  “赶尸门祖师爷制服铁尸。感念他命运多舛，误入歧途，便帮他恢复了理智。又帮他的妻女修好坟墓。”

  “铁尸与赶尸门达成血契，成为赶尸门的坐镇老尸。时而帮着赶尸门对付棘手的恶尸。”

  “铁尸身上的血符箓，便是血契的标记。”

  “一代一代传下来，他就成了赶尸门的老尸祖。”

  “这些年，你三爷爷渐渐感知铁尸心性大变，有可能会变成恶尸，还妄图成为僵尸王。”

  “他不断施加手段加以压制。铁尸因此记恨你三爷爷。”

  寒生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

  “如果世上没有僵尸，不存在尸毒，铁尸就不会害死自己家人。”

  寒生心中颇感遗憾，铁尸王中尸毒后，害死自己的妻女，真是造化弄人，内心一定会非常自责吧。

  蓝婆说：“是啊，好在现在很少产生僵尸。”

  “多半是以前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僵尸，杀死一只就少一只。”

  寒生又问：

  “那铁尸爷，真有千年之久吗？可真名叫什么？”

  蓝婆说：

  “据说是北宋年代的人，差不多一千年。”

  “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如今千年僵尸跑出去，一旦成为僵尸王，肯定会贻害无穷。”

  寒生心想，铁尸瞎掉了双眼，郭嵩阳前去追击，说不定能将其除掉，问：

  “那他跑入山林之中，会去什么地方？”

  若是郭嵩阳没追上铁尸，等他长大了，自然要去追击铁尸，了却麻三爷的心愿。

  蓝婆想了一会儿，说：

  “那我就不清楚。”

  “说不定回他以前的家。千年之前的家，谁又知道在什么地方。”

  “也有可能找个天然的养尸洞，闭关修行上百年。”

  寒生点点头，心中还有疑问。

  铁尸身边跟着的三只老尸是什么来历？

  铁尸胸膛上的窟窿洞是怎么来的？

  可惜，麻三爷离世，无人能解开这些疑问了。

  蓝婆见寒生皱眉思索，叫道：

  “把东西收拾一下，跟我去茶花峒住。”

  “赶尸客栈从今天起，关门大吉。”

  寒生错愕片刻，却是用力摇头：

  “婆婆。这里就是我的家。”

  “我去茶花峒，大家都不会欢迎我的。也会给你添麻烦。”

  蓝婆提高语调：

  “什么混账话！我发话，谁敢阻拦。”

  “你是麻三目的孙子。”

  “蛊神大人已经认可你了。”

  寒生还是摇头，倔强地说：

  “我身上的三尸蛇蛊，属于侗族人的蛊术。肯定会与寨子其他的蛊虫相冲。”

  “也与您的蛊虫相冲。”

  “我不想婆婆左右为难。”

  “我自己能煮饭，可以砍柴。”

  “每隔一晚，我去找你学蛊。”

  蓝婆在寒生身上看到麻三爷的影子，叹了一口气：

  “和老三脾气一样倔强。罢了，吃穿不够，记得去找我。每个星期跟我吃顿饭。”

  “我年纪大，走不动远路，以后怕是不能天天来客栈。”

  寒生见蓝婆没有逼迫他，方才松一口气。

  相比蓝婆宽大的房屋，寒生更愿意住在客栈之中。

  在这里，自由自在，不用遭受寨民奇怪的目光。

  就这样，寒生开始完全意义上的一个人生活。

  放学回家的途中，顺路砍一捆柴回来。

  蓝婆也定期派人送来米面粮油。

  没过几日，冬至来临。

  寒生六岁生日到了。

  蓝婆因为天气降温染了风寒，不能陪寒生吃饭，让人送来一身新衣服。

  今天正好是周六。

  寒生一早就喝下了鲶鱼血，好似喝醉酒一样，轻飘飘的，暖烘烘的，非常舒服。

  他足足睡了一个白天，到了天黑才醒过来。

  阴毒没有带走寒生的命，他可以安然地活下去。

  入夜了，他煮了一锅米饭，用铁锅炖些土豆，放几片腊肉，就是他的生日饭。

  他吃得很饱，还给麻三爷的灵位敬了一碗饭：

  “三爷爷，寒生又大一岁了。寒生活得好好的。”

  因为睡了一个白天，他没有睡意。

  就一个人守着火堆前，看了一遍书，又把屋内收拾干净。

  到了晚上十点钟。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寒生走到门口，顺着门缝往外看去。

  不知何时，地面堆积了厚厚的积雪。

  积雪之中，站着四个白面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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