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林格桑瞧了瞧何才人，又瞧了瞧满脸泪痕的蝶儿，有些不知道该信谁。

  她心里是更相信何才人的，毕竟何才人方才的态度极其和善，但是也不排除是装出来的。

  可是如果是蝶儿……那更说不通了，就像蝶儿说的，她一个宫女，没道理朝自己下毒啊？

  倒是何才人或许是见自己得了宠幸，心中嫉妒，朝自己下毒？

  又或者说，就像何才人和苏云怜说的那样，蝶儿已经被德妃给收买，是德妃指使的蝶儿朝自己在读。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打转。

  班林格桑道，“这下子，我倒不知该信你们主仆二人谁的话了。”

  蝶儿急匆匆忙道，“媚美人，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啊，奴婢只是奉命去送个糕点，怎么会知道糕点里有毒呢？一切都是我家主子动的手脚！她见事情暴露，便想嫁祸给奴婢！”

  蝶儿哭求，“媚美人，您要相信奴婢啊！求您救救奴婢性命吧！否则，奴婢真是要被主子给害惨了！”

  蝶儿哭的凄惨，泪水滴过脸庞，倒显得她原本清秀的容貌，更加的楚楚可怜。

  苏云怜知道，何才人是她的盟友，绝不能任由蝶儿胡乱攀扯。

  苏云怜道，“可是，我也曾见过你大清早鬼鬼祟祟的从偏门进出过，偏殿的偏门……出去后可是直通离歌宫。”

  “若是按照你说的，何姐姐是嫉妒媚美人得宠，才对她下毒，那我为什么没事呢？”

  苏云怜的眼神紧紧盯着蝶儿，“我比媚美人承宠的时间要早的多，她如若真的嫉妒得宠的妃嫔，为什么不先朝我下手呢？”

  “再说了，媚美人不过刚进宫一日，何姐姐何至于将她视为大敌？还为了媚美人不惜冒险下毒？何姐姐就算真的嫉妒，也不会用这种蠢法子吧？”

  苏云怜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班林格桑听着听着，也察觉出来了不对，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开始回想起蝶儿话里的漏洞。

  何才人见苏云怜帮她说话，心中感激，朝着苏云怜笑了笑，只是那笑看起来倒像是哭。

  被身边亲近的人如此背叛，还被亲近之人污蔑，何才人心中怎会不痛心，不心寒。

  蝶儿惊慌失措，神情慌乱，婉才人竟然也看到过自己进出离歌宫？

  她急忙道，“婉才人！您和我家小主素来交好，您为了遮掩我家小主的罪行，就要将无辜的奴婢给推出来顶罪吗？！”

  “茹儿是我家小主的宫女，自然会帮着我家小主说话，婉才人您是我家小主的姐妹，自然也会帮着我家小主说话！恕奴婢直言，婉才人，您的话并不可信！”

  “放肆！”苏云怜闻言，厉声斥道，“你身为奴婢，污蔑主子，如今竟然连我也敢攀扯进来，既然这样，不如我去回禀皇上，让皇上将合欢宫上上下下翻个遍，好好彻查一番！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怜甚少动怒，一直以来都很温柔和善，蝶儿也是这样以为的，她以为苏云怜柔弱可欺，没想到苏云怜动起怒来，眉眼间像是裹了层寒霜，看起来十分震慑人心。

  蝶儿在她的怒目注视之下，几乎要无法维持身形，差点跌坐在地。

  听到苏云怜要请皇上过来，蝶儿才忽然想起来——

  皇上可是很偏信苏云怜的！

  冯婕妤毒发身亡那件事，蝶儿也有所耳闻。

  听说，皇上当时十分相信苏云怜。

  想到这里，蝶儿真的害怕了，若是把皇上给招来，她还能活得下去吗？

  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奴婢……

  德妃也不可能会为了自己而贸然替自己出头，若真是那样，岂不是坐实了她在帮德妃做事！

  蝶儿因为害怕，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嗫喏道，“奴婢……奴婢情急之下，这才言语不当，冲撞了才人，还请才人原谅奴婢……”

  蝶儿心中后怕，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她还是个宫女……要打要杀，全看主子的心情。

  她刚才不该那么急躁的！

  可是事已至此，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向苏云怜下毒，确实是德妃示意的。

  德妃一开始就拐着弯的找到了蝶儿，让她替她做事，德妃还问过蝶儿，问她想要什么。

  蝶儿记得，她那个时候摸着自己的脸，鬼迷心窍的说……自己也想做主子！自己也想被人伺候！

  她不想再跟何才人待在冷宫一样的合欢宫！

  其实一开始蝶儿是没有这种想法的，但是这是在以前，那个时候大家宫女都是宫女，也没有宫女上位成功的例子。

  但是自从她看到了苏云怜，自从苏云怜住进了合欢宫，自从苏云怜得到了皇上的宠爱。

  她的心就已经有些动摇。

  大家都是宫女，苏云怜都能上位成功，她为什么不可以？

  抱着这样的想法，蝶儿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德妃。

  答应替她做事。

  德妃亲口承诺过她，只要她办成了这件事情，她就会将她举荐给皇上，让她不再是一个卑微的宫女。

  蝶儿记得，她刚见到德妃的时候，德妃还说过，这么清秀的模样，做个宫女真是可惜了。

  虽说她容貌不比苏云怜貌美，但是做不成宠妃，做个才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蝶儿觉得自己深有自知之明，也懂得抓住德妃递来的机会，真是没有比她更聪明的人了。

  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跟着何才人继续待在这仿若冷宫的合欢宫？

  哪怕只是当个才人，也比在这里做宫女好的多。

  何才人无宠，跟在她身边，恐怕会老死深宫吧？

  蝶儿被野心侵蚀，却没想过德妃在宫中屹立不倒多年，为何要捧她一个小宫女？

  德妃对蝶儿说过，如果有一天事情暴露，事发之后，她会将何才人推出去顶罪，至于蝶儿，德妃说过，她会护着她的。

  于是蝶儿就这样抛弃了陪伴多年的主子，去听信了阴险狡诈的德妃。

  她也不想想，德妃连何才人都能推出去当替罪羊，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有什么值得德妃护着的？

  蝶儿正想着今日到底该如何脱身，便听到一声通传。

  “皇上驾到——”

  满殿皆惊。

  苏云怜忙行礼。

  何才人跟班林格桑也行礼。

  “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顾景辰大步走进殿内，“免礼。”

  辖制着蝶儿的宫女太监也松开了她，齐齐行礼。

  蝶儿也惊慌失措的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

  她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

  皇上竟然来了！

  那她今日该怎么洗脱嫌疑！

  蝶儿不禁开始为自己的下场担忧。

  “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你们三个竟然还都聚在一起了？”顾景辰坐下，看了眼蝶儿，察觉出她的惊慌，不由好奇问道，“这个宫女怎么了？”

  何才人率先道，“皇上容禀。”

  然后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说了出来。

  顾景辰听后，视线落在了蝶儿身上。

  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向地上的蝶儿压制而去。

  蝶儿察觉到上首的注视，将头低的更低了些。

  她的手不自觉的握成拳，紧紧死握着，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顾景辰出声道，“这件事和德妃有关？”

  何才人道，“嫔妾那日派人去跟踪过蝶儿，她确确实实是进了德妃娘娘的离歌宫。”

  蝶儿犹不承认，就算顾景辰在这里，她也大声嚎叫起来，“小主！皇上在这里，您还敢诬陷德妃娘娘吗？！今日下毒之事，恐怕就是您嫉妒媚美人，才下此毒手，奴婢只不过是被您当了替罪羊！”

  她眨着眼睛，看向顾景辰，哭的梨花带雨，“皇上，奴婢真的没有要加害媚美人的理由啊，奴婢只是一个宫女，一不争宠，二未承宠，为何要向媚美人下毒？奴婢恳求皇上明察！”

  顾景辰眉头紧皱，盯着蝶儿看了半刻。

  蝶儿被看的有些心虚，差点就要怯场。

  就在她快坚持不住的时候，顾景辰沉声吩咐，“去，宣德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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