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全身都痛。

  五脏六腑。

  所有骨头和关节。

  她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姚霞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头，微微颤抖。

  如果要死，为什么不让她死得更痛快点！为什么要让她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堆里慢慢耗死！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对她这么不公平！

  连死亡，她都不能有更舒服更痛快的方法。

  她不想死！！

  一张老得满是皱纹的人脸探了出来，看到她之后明显吓了一跳：“有人！死了！”

  姚霞看到了希望，她一张嘴，吐出来一口血，声音很虚弱很小声，听不清楚：“救，救我……”

  “你看看，那个死人好像有根钢筋，拔出来一起卖了，别浪费！”一个老太婆说道。

  “这也要啊？”老头很是嫌弃，虽然不想拿，但是老太婆发话了，他不得不拿，于是他又重新走上了沙堆，手握上了那根钢筋。

  他触碰的一瞬间，一阵剧痛从姚霞的肩膀席卷了全身，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声。

  “没，没死！人还没死！”

  老头又被吓到了，姚霞生怕错失这最后求救的机会，她忍着剧痛，看着她说：“救，救我，我给你钱，给你10万，不给，你100万，我有钱……”

  老头愣住了，别说100W了，10W他这辈子见也没有见过啊！

  “你说真的？”他不敢相信。

  姚霞点了点头，表情痛苦。

  老头观察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现在沾满血迹，破破烂烂，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不是什么便宜货。

  他赶紧跑下去跟老太婆耳语商量了一会。

  姚霞见他跑了，眼里的泪水就往外涌出，眼泪弄到她脸上的伤口，很疼。

  不要走……不要走……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老头又上来了，这会还上来一个老太婆，一脸质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有100万？”

  “真的，我有。”姚霞拼尽全力说道，“我真的有。”

  “你这全身骨头肯定都断了，也动不了啊……只能给你报警……”老头拍拍手无措地说道。

  “不，带，带我走。”她不能留在这，她不能留在这，“快，没时间了。”

  老头只好上前去抬她，在他碰到她的一瞬间，姚霞就觉得浑身像是又碎了一遍，痛昏了过去。

  -

  祁时和秦佐将程橙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没什么大事，就是头撞了一下，有点脑震荡，这几天会有头疼和想吐的感觉，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看完程橙的片子之后说。

  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出了医生的办公室。

  “小橙子！”

  转过头去，见苏小珍和傅云渺匆匆赶来，身后跟着秦琦和林匙林钥几个人。

  苏小珍店里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脸上已经是担心得流了一脸的泪水，一看到秦佐就哭得更凶了，扑上去抱着他：“程橙怎么样了？”

  傅云渺也急得不得了，抓着祁时的肩膀：“小橙子怎么样了？”

  秦佐&祁时：“没事。”

  两人对视了一眼，秦佐说：“有点脑震荡，现在在治疗，等下转去病房就可以看她了。”

  傅云渺这下才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小珍喜极而泣，眼泪流得更凶了，把脸埋进秦佐的怀里：“吓死我了，我真的要吓死了。”

  秦佐拍拍她的背轻声哄着：“没事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她用力点着头，但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一直往下流。

  秦佐逗她：“你是想用眼泪帮我洗个澡吗？”

  苏小珍这才噗嗤一笑，嗔他一眼，打他一下：“还有心情讲笑话。”

  傅云渺还在银行那边准备钱呢，因为银行说要提5000万现金要预约，这一时半会也要转移过来才有，要一天时间，她急得要命，在银行大吵大闹，还给祁竞城打电话叫他把所有资金都撤出这个银行，把银行经理给吓惨了，他立马发誓他会在三小时之内把5000万给她弄好，话音才刚落傅云渺就接到祁时的电话了，于是就叫银行经理不用取了，把后者都给感动哭了。

  傅云渺看着祁时，眼里还有些许担忧：“什么情况，怎么会被绑架？”

  祁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会跟你说。”

  林匙看着这个场景，那个恨呐！

  恨船上那个死光头为什么把他手踩粉碎性骨折了！搞得他现在都还吊着手，最近很多事少爷都没有让他参与。

  要是有他和姐姐陪着少夫人，怎么可能会被绑架！

  林钥也很自责。

  她因为之前落水的事情，再加上一些感情上的事，程橙就给她放了一段时间假期，让她去好好谈个恋爱。

  结果她还没返岗，少夫人就被绑架了。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

  她原谅不了自己……

  秦琦瞟了一眼自责的姐弟俩，没有安慰他们。

  本来就是他们失职，没什么好安慰的。

  -

  “你是说真的？姚霞？！”傅云渺听完祁时的话，整个人颤抖不已。

  两个人在楼道里，祁时用手比了比嘴唇，让她小声点。

  “这里是外面，你不要那么大声。”祁时面无表情地说。

  “对不起，我只是太惊讶了。”她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胸口上，努力地消化着祁时刚才告诉她的那些事。

  绑匪是姚霞的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赖文？

  而这个赖文也不是真正的赖文，是假的赖文？

  姚霞之前给她说的投资项目都是想骗她的钱？

  这次绑架姚霞很可能也参与了？因为绑架的时候很明显是有一个人绑，一个人开车！？

  傅云渺仔细想了想给自己打电话要赎金的绑匪的声音，当时听的时候只听得出是个女人，但是因为她太担心了也没注意听，现在想想当时那个声音好像是夹着声音说的，不是原声。

  是因为她对姚霞的声音太熟悉了所以她要变个声找她勒索吗？

  傅云渺越想，全身感觉都在发软，她倚靠在墙上，浑身无力。

  她资助了那么多年的学生，为了让她能走出大山，她给了她那么多资源。

  只是想让她过上好日子。

  却没想到因为资助错人！资助了一头豺狼虎豹！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上次跟姚霞说了钱都给程橙了，才让她陷入危险当中。

  傅云渺实在搞不清楚：“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

  祁时平静地看她：“也不一定是你对不起她，嫉妒也会让一个人面目全非。”

  傅云渺缓缓闭上了眼：“那她人呢？”

  敢害她家人！敢背叛她！她要把自己曾经给她的一切都收回来！

  “不见了。”祁时说道，“不知道死了没。”

  ……

  -

  程橙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头特别晕。

  她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比较模糊，只看到了很多人影在面前晃动。

  突然，她感觉有点犯恶心。

  “她要吐了！桶给她，桶给她！”傅云渺的声音响了起来。

  程橙没有办法和他们说话，有人很快地在她面前放了一个桶，一只手在她背上轻柔地拍着。

  在吐完之后，她被扶起来，用湿毛巾擦着她的嘴巴。

  她抬眸，视线才逐渐清明。

  看到祁时的那一瞬间，程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说：“老公……”

  祁时心疼极了，呕吐了的桶和用了的毛巾被林钥及时拿走了，换了干净的放在祁时顺手可以够得到的地方，他轻柔地将她抱过来，让她靠着自己，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有好多蚊子……”程橙哽咽着抓了抓自己的脸上的几个红包，“好痒……”

  “……”

  病房里的人都沉默了。

  苏小珍前一秒还心疼得哭得抽抽的，后一秒就笑出了声。

  这两父女真的是……

  “还头疼……”程橙终于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好痛，脑壳也昏昏沉沉的。

  “林匙，找护士要点止痒的。”祁时抓住她想要去摸自己额头上纱布的手交代道。

  “好的，少爷。”林匙快步往外走去。

  有活干有活干~

  秦佐看程橙醒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于是说道：“医生说醒了之后如果头疼想吐是正常的，要好好休息，祁时在这里，我们其他人就先出去吧，人太多程橙不好休息。”

  众人这才出去了。

  傅云渺担忧地说道：“小橙子有事就喊妈，啊，要什么就跟祁时说，给你买。”

  苏小珍看着程橙，说不出话，心想她一会出去要去问下医生有没有什么忌口，给程橙弄点好吃的来，这样老是吐的话胃里哪有东西啊……

  祁时将程橙慢慢地放回病床上，让她能好好睡下。

  昏昏沉沉中，程橙又睡着了。

  祁时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拿起来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随后又放下。

  听着她呼吸声逐渐均匀，祁时放下了她的手，打开了手机。

  上面是袁卫成后来又给他发的一些监控截图。

  这一张是在钢铁厂的门口，也曾出现过那辆停在学校的那一辆轿车。

  在程橙治疗的这段时间，他让林匙去问了她的那个叫郑如云的同学，说这辆车是他们学校楚教授的……

  可是……

  正当祁时还在思考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随后便推开门，走进来一个人。

  祁时皱了皱眉。

  楚晔穿白色衬衫走了进来，看到祁时，说道：“你好，我是楚晔，时代大学的教授，偶尔也在这家医院坐堂，现在不是我的值班时间，下午的时候有位同学说程橙同学被绑架了，我追上去跟丢了，回来报警，听说程橙同学被救回来，我来看看是否安好。”

  祁时并没有那种见到学校教授时该有的礼貌和尊敬。

  好在楚晔也不在乎，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睡着了。”祁时看他一眼，“楚教授在湾岛的医院也有坐堂？”

  楚晔挑了挑眉，也看向他：“你在湾岛的医院见过我？”

  “对。”他点点头，笑着说，“他们给的多，所以偶尔会飞过去会诊。”

  祁时一脸平静地说：“楚教授赚钱挺认真。”

  楚晔勾了勾唇角：“医生也是人，能力范围内的钱，能赚为什么不赚？”

  ……

  楚晔在确认了程橙没事之后就走了。

  祁时站到窗边，凝视了很久。

  直到看到那辆眼熟的轿车开出了医院，他才渐渐收回视线。

  真的只是去救人？

  还是说……

  顺便救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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