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紧嘴唇，喉结滚动，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可一提起心里的那个人，想起她受过的苦，还是忍不住哽咽。

  “你觉得……你觉得小兔子就不可怜吗？他们那个时候，怎么不……可怜可怜她？”

  秦琦深吸一口气，她握住秦佐的手腕，阻止他继续开推土机，严肃地说：“老板，我不可怜他们，我是不想，觉得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

  “未来？”秦佐拨开她的手，冷笑一声，“没有小兔子，谈什么未来？”

  秦琦皱眉，觉得他这句话不太对劲。

  她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别告诉我你根本没想活着。”

  秦佐沉默了几秒。

  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也40好几了，我居然没给你找个人嫁了，不过以后可以给你留点钱，没事就包几个小白脸，做个富婆日子也很潇洒。”

  秦琦笑不出来，她眉头皱得更深：“别用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来跟我说话。”

  秦佐嗤笑一声：“你这语气模仿我模仿得倒是挺像。”

  他说：“好了你别打扰我了，我给他们喘气的时间已经很久了。”

  说着，他把推土机的火打着，扯了扯嘴角说：“要是看不下去就躲远点。”

  秦琦的确按照他说的，跳下了推土机，退开了。

  只是刚打着火，推土机开动，刚动了一下，又停了下来，火熄灭了。

  秦佐皱眉，又打了一次火，没打着。

  他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看向了秦琦，她站在不远处，冷静地看着他。

  秦佐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有点难以置信：“你把我油给倒了？”

  推土机是柴油发动，现在打不着火了，只有一个可能——秦琦把原本他检查过加满的柴油都给他倒了。

  秦琦抿了一下嘴唇，神色坚定：“你要给他们的惩罚我都会处理好，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秦琦。”秦佐严肃地看她，“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琦表情不变：“你可以扣我工资。”

  秦佐：“……”

  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山林之间都回荡着他的笑声，这笑声并不让人觉得轻松，深坑里的人反而更加害怕，浑身发抖，嘴里身上布满黄沙黄土，每呼吸一口气都有沙尘吸入肺部，咳嗽时发出抽风机式痛苦的声音。

  渐渐地，笑声停了下来。

  秦佐翻身下了推土机，没有音调地说：“随便你。”

  他渐渐远去，强壮的身躯短短不到半个月，瘦削了许多，看起来孤单而寂寥。

  秦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夜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但是她知道他此刻的孤单已经不是她能为他解决的了。

  -

  秦琦决心让秦佐看得见这些人的下场，处理的效率很高。

  刘成业一家因为长时间以来做过不少的坏事，要送进监狱很简单，她找出了他们这10年间犯过的大大小小的事，罗列成一份文件寄了出去，不多时，不仅刘成业一个人，丁又霞和丁盛昌也一起被关了起来，而同时，梅城有众多女性，也联名举报了黑诊所违规接生，违规流产及恶意抛尸事件，抓获了涉事者十余名。

  而这十余名涉事者，个别已经精神失常，被抓捕时高声喊着“不要杀我”，个别明明呼吸正常，却掐住自己的咽喉引发休克性窒息，一名六十几岁的老医生，更是听见笑声就浑身颤抖，行为举止疯疯癫癫，嘴里不时喃喃“报应，都是报应”。

  秦琦坐在自己家里，桌面上是一盅骨灰。

  骨灰盅上有一点灰尘，她赶紧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将它擦干净。

  或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是看过这女孩的照片之后，她很是羡慕她此生能得一人倾心，即便死了也能得一人记挂。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办法对这样柔弱的女孩产生嫉妒心。

  她已经43岁了，从8岁开始被秦家捡回来就一直作为秦佐的部下培养，忠心是她这一生的使命。

  如果秦佐真的想不开……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余生应该追求什么。

  门铃声响。

  秦琦将骨灰盅锁进了保险柜，这是秦佐最重要的东西，相当于也是她最重要的东西，她不会允许有任何闪失。

  到了客厅，从智能可视电脑中，她看见门口站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秦琦蹙了一下眉，打开了门的一条缝。

  门口的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对她扯了扯两边嘴角，十分僵硬地笑了一下。

  “有事？”

  女孩表情不变，说道：“我以为我们至少是盟友，毕竟是我帮你拿到我爸他们的确切罪证的。”

  秦琦冷笑一声：“有趣，你以为我会和一个出卖父母外公的人结盟？”

  丁媛抿了一下嘴唇：“我并不会缠着你，我本来就很讨厌他们，但是你把我家给端了，是不是应该得给我和我弟弟找一个去处？”

  “什么去处？孤儿院？”秦琦冷冷地看着她，“据我所知，你已经22岁了，就算是孤儿院也不会收留你。”

  说着，她关上了门，丁媛见状立马伸手去挡，被门夹了一下手，她惨叫一声：“啊！”

  秦琦顿了一下，留了一条缝，冷淡地看着她。

  丁媛举着痛到接近没有知觉的手，咬着下唇说：“我想跟你一样厉害，我没有学历，我个子瘦小，没有本事，我父母外公得罪了很多人，以前还不会明着来欺负我，现在他们没了，只剩我们姐弟，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她痛到咬着牙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像电视剧那样给我吃毒药，只要不打骂我，给我饭，给我弟弟上学，不让别人欺负我们，我什么苦都能吃。”

  秦琦冷笑一声：“你电视看太多了，要求那么多，我凭什么养你？”

  “我……”丁媛被噎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年龄的确是大了点，就算别人收养也不会收养这么大的，“你没有孩子，等你百年归老，我会给你送终。”

  秦琦：“……”

  她“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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