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故我


在织田作之助指着的土墙上摸来摸去的江沅清碰到了一处凹槽,她没有冒然按下,而是缩回手打量了一下。

  那处并不明显的凹槽像是一个被拍进去的窝窝头,因为经年累月的无人问津,所以蓄满了灰尘,轻轻一碰就沾了一手。

  这就是上天对直觉系选手的厚爱吗?

  具体表现为你的情商有那么点问题,但是你敏锐的直觉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块。

  他一指一个准的。

  酸成柠檬的江沅清:我不羡慕。

  她低头碾了碾指头上的灰,轻轻吹了[kou]气:“怎么说,要直接进去吗?”

  红发少年定定看了她一眼,向前一步:“江沅清,退后。”

  虽然不懂他想干什么,但江沅清还是将右手揣进白大褂的衣兜里,向后退了一步,给织田作之助留下了一点空间。

  少年将手搭上她方才发现的凹槽上,目光有些呆滞地沉默了一会儿后开[kou]道:“可以直接进去。”

  ?

  只是发了个呆就好了吗?

  听说隔壁文豪O犬的片场是有异能力存在的,难道他的异能是透视?或者说是某种程度上的预知未来?再或者,是感知型的?

  先是可以看清茧子里面裹着的刃,现在又直接告诉她暗道里面没有危险,这样的能力不可谓不出众。

  收回手的少年偏头看她,因为身高不足,他必须要稍微仰头才能看清她的眼睛:“打开的时候没有危险,但接下来的路我不清楚,江沅清,你可以走在我的后面。”

  江沅清又想到了刚刚织田作之助说的那句“我会让你相信我的”。

  这孩子还没到个子疯长的年纪,却对承诺如此看重,经由他嘴的话语绝不会让它落地。

  ……如果没有什么能力,他只会是一个诚实的人,但他不凡的身手却很容易吸引为此算计他的人。

  她还得小心一点才是。

  默默收回探究的视线,江沅清把手心握着的骰子丢回了[kou]袋,难得破坏人设开了句玩笑话:“别小看了[nai]妈啊小织同学,这年头没点绝活可不敢当[nai]妈哦。”

  更何况她还是个冷酷无情的十不治[nai]妈。

  “不是在小看江沅清,”织田作之助缓缓眨了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说辞,“如果你跟在我的后面,我不会让你受伤。”

  不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是会讲大话的江沅清看了眼他真挚的神[se],对他的异能力有了初步的判断。

  她沉重叹了[kou]气,拍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讲了句和现在的场面毫不相干的话:“小织同学,你之前一定是孤身一人吧?离群索居的那种。”

  聊天的时候,话题通常是多变的。

  往往从开头的今天中午吃什么聊着聊着就变成了隔壁家的老王偷了老宋的金镯子送给老张的女朋友。

  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但她三番五次的偏题都没有得到织田作之助的半句吐槽,他一直在有问必答。

  “嗯,我没有固定居所,也一直是独自一个人。”

  所以说她才会担心啊!才相处多久,他在她眼前已经快把底子透了个干净啊!而她甚至都还没有说什么。

  这样的天然属[xing]是怎么当上杀手的她真的很好奇。难道是因为敢背刺他的甲方都被他送去了大地母亲的温暖怀抱里?

  江沅清深吸一[kou]气,将它长长叹了出来:“没事,你现在有我了。”

  织田作之助轻轻“嗯”了一声。

  在她按下凹槽的时候,他又开[kou]了:“江沅清,我不好骗。”

  严丝合缝的墙壁颤抖着露出一个足矣容纳一个人进出的窄道,漫天飞舞的灰尘扑过来跟江沅清的鼻腔热情打招呼,[bi]得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的她冒出了一声疑惑的音节:“嗯?”

  “……”

  织田作之助没有说话,默默向前走了一步,转头示意江沅清跟上。

  孩子这么积极,江沅清也没跟他争,在空间背包里摸出来一把手电筒握在手里,跟在他的后面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少年顿了顿,重复道:“我有江沅清了。”

  ……?!

  这不是她随[kou]吐出来的叹息吗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让人尴尬?

  脚趾默默扣地的江沅清补充道:“不止是我,小织同学,还有很多人在期待和你的见面。”

  “我听江沅清的。”

  ……这是不是哪里不对?

  江沅清没什么意义的“啊”了一声,打开手电筒扫了一圈两边的墙壁,还没想好说什么注意力就立刻被吸引过去了。

  两边的土墙并非如她所想那样只是普通的通道,它们用夸张的油墨绘出了一幅幅[se]彩缤纷的画,一直绵延到她能看见的远方。

  不用她提醒,织田作之助自然也是看到了,他默不作声,顺着手电筒的光和她一起看了下去。

  这画似乎讲的是一个蒸汽时代的故事。

  左边的墙壁上是从一辆纺纱机的问世到一座座工厂的建立,右边的墙壁则是各种[jiao]通工具的发展,江沅清越看越心惊。

  在听到卡麦尔则这种属于失落的文明的语言之际,江沅清的判断是他们很可能来到了一个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星球。

  虽然不懂他们为什么还能幸存,但真相也许就藏在星球里面。

  然而眼前这些[se]彩绚烂的壁画却彻底推翻了她的想法。

  蒸汽时代之后紧接而来的难道不该是全新的时代吗?为什么这里还是一片荒芜?

  “江沅清。”

  织田作之助的喊声将她从惊疑不定的状态中拉出来,她转头看了过去:“怎么了?”

  他指着一块显眼的地方:“这个是你。”

  “我,什么,”没反应过来的江沅清视线刚一触及到那块,瞬间眼直,“嗯?”

  在重要的历史人物这一栏,一个穿着风衣、左眼戴着单片眼镜的少女单手[cha]兜,自信张扬地举起手,似乎是在隔着遥远的时空和她打招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她到底是起猛了还是没睡醒再或者说其实穿越只是一场梦?

  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家伙是谁啊?怎么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啊?

  剪宫!本秋的头好痛!原来是有记忆偷偷溜出去!

  “嗯……我觉得应该是我,”江沅清眼皮一掀,她听见自己用有些虚的声音冷静说道,“但我不记得这些。”

  织田作之助:“哦。”

  他头顶的呆毛抖了抖,人顿了顿,看了看墙上的江沅清。

  “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陪着你。”

  我谢谢你这后知后觉的贴心啊!

  这情况有点迷,为了求稳,江沅清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江沅清〉的幸运鉴定结果为……命运总会有它自己的选择。

  ……竟然是丑陋的没有结果!

  江沅清沉默住了,和壁画上的自己面面相觑。

  啊……画她的人技艺真是高超啊,连小小的耳坠都能画得流光溢彩,真是大师啊!

  够了,她又在逃避什么东西啊喂!

  她又不是非洲的鸵鸟,缩什么缩。

  要知道她的身后可是站着一整条列车啊!有了列车的各位在,就相当于有一百万个人的力量啦!

  “……那我们继续向前走吧,小织同学,后面也许有危险哦?”

  织田作之助又将话重复了一遍:“我陪着你。”

  江沅清无奈一笑:“小织同学,你这是在发挥人类的本质吗?”

  完全没接到梗的织田作之助歪了歪头:“人类的本质是什么?”

  “是复读机啊,小织同学,当复读机可好玩了,”江沅清笑眯眯走到了他的边上,“等从这里离开之后,我教你怎么玩。”

  怎么玩……三月七!

  视线在她的身上一扫而过,织田作之助朝边上走了走,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

  他点头道:“嗯。”

  两个人并肩向前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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