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竹只感觉到剧痛。

冰冷的流水，让她的体温迅速流失，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了聂灵儿魂飞魄散的呼唤，然后急忙用最后一丝力气，把青黛朝着岸边推了过去。

她似乎……要死了！

尽管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没有想到会来的那么突然，事实上被送入教司坊的那一天，她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后面虽然竭尽全力的活着，灵儿的出现让她看到了一些希望，在万花楼中她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保证自己完整，要不然她早就死了。

她见过无数人在万花楼中死去，不是被打死，就是生病死，即便是年老色衰被送出去，也没有几个能好过。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所以拼命的磨练琴技、拼命的学会诗词，也拼命的学会口才，让那些人感觉到风花雪月而不是其他的，幸亏那时候陈妈妈为人还不错，在万花楼能说的上话，所以她才有机会从中脱身。

事实上她脱身的时候，陈妈妈也诅咒过她，说她以后肯定不得好死，陈妈妈为人就这样，面冷心热，最后还是放她离开。

出来之后，她几乎身无分文，一贫如洗，为了活着，她只能拼命的找一些零工做。

然而当一些人听说了她的来历之后，就人厌鬼弃，没有继续跟她来往，倒是有一些少爷和门客想要找她，但是好不容易从万花楼脱身，她怎么可能跟那些人再见面？

只能躲在一个破败的宅子里面，垂死挣扎。

不会，可以去学，即便是学不会，也可以尽力去学，例如杀鸡，例如生火，例如洗衣服……在万花楼的时候，她五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她也知道自己不会这些，但是也只能硬着头皮做。

最后，她还是学会了好多的东西。

不打算再拿琴，甚至不打算再碰琴棋书画，如果不是后来灵儿也脱身出来，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有时候她也觉得，以后就跟灵儿孤独终老算了，绝对不再嫁人。

但是，终究还是被官府找到了。

尽管说大唐没有前朝和前前朝那么苛刻，此时民风开放，女子不嫁人也可以，但是终究需要交钱才行。

所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来到了这里。

毫无疑问，在私塾的这段时光里，是她最为开心，最为轻松的时刻，不再为钱财发愁，只需要教育几个孩子，主人家也没有给她任何压力，即便是他来这里，也是很轻松的交谈。

若是论起来，主人家算是一个极为平和的人，明明权势滔天，明明满腹经纶，聪明绝顶，然而偏偏喜欢一些奇淫巧技，从他身上，沈云竹只感觉到从容和轻松。

尽管有时候意识到他的身份，也觉得拘束，害怕这官家子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是当了解多了之后，她和灵儿才渐渐放松了过来，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或许从外面看，可以看到这人身上环绕着许许多多的光环，当朝驸马，文曲星下凡，大才子，梁公二子，位列太府卿。

但是往近一看，她和灵儿却只看到这个活生生的人而已。

原本以为还有机会看到那几个孩子成才，也想跟灵儿一直都这样下去，再不济，就找个地方出家，然而没有想到死亡来的那么快！

她闭上了眼睛。

直到……

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俏脸。

直到……有人用双手压在她的腹部上，又在她胸口上做了什么。

又感觉有人朝着她俯下身来，一口气灌入了她的肺腑当中，连续灌了好几口，让她头晕目眩。

“不行！不行！”

“再来！”

沈云竹感觉到自己身体僵硬，那个人再次用力在她胸前压了压，再次朝着她俯了下来，灌了一口气。

沈云竹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瞪大眼眸，下意识就抬起手扇了过去。

“醒了？”那人被扇了一巴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似乎也觉得疲惫，有气无力的看了她一眼，垮了垮肩膀。

沈云竹便觉得腹中风起云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好了！吐出来了！”

“把人抬回去，生火御寒！冷死了！”

沈云竹浑浑噩噩的，也没有彻底清醒过来，感觉有人扶着自己回去，似乎是灵儿。

那人也迅速带着人离开，似乎是觉得无比冰冷。

模模糊糊的，她还抬起头看了那人一眼，似乎想要看清楚那人是谁一般，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看清楚。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她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特别清醒，受冻之后，她发烧咳嗽，足足病了两天时间，等到了两天之后她躺在病床上才微微清醒了过来。

没有起床，也没有动！

外面传来一些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赤骥在说话：“少爷遣人来问沈西席是否恢复了？”

“快了快了！要恢复了！”回答的是灵儿，接着听到她说道：“把药都放在这里吧！不要送来那么多，够用了！”

“哦！”

沈云竹急忙搂了搂被子，双手紧紧地攥着小拳头，许久才松开。

过一会儿开门声响起，似乎是灵儿从外面走了进来，端来了一些药。

不过她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伸手放在一边，拉了拉她的被子，给她重新盖好。

房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死寂。

沈云竹有点想问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她却不敢问，这两天，她几乎都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活了那么多年，尽管说在万花楼的时候也曾经被有人磕磕碰碰，但是却从来没有如此过。

她回忆起那天的狼狈，那人分明已经解开了她的衣裙，一口气接着一口气朝着她的嘴里灌……让她只觉得惊心动魄。

也不知道惊心动魄这个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沈云竹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都烧起来了一般，第一次，也是头一次，冒出这样的感觉。

那天，肯定已经很多人看到了她的狼狈。

灵儿一直没有开口，似乎在吹冷药液，过了一会儿之后，灵儿才有了动作，舀起一口给她喂了过来。

然后灵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没有继续喂药，而是怔怔的看着她……

停了好片刻，声音才响起！

“吹了好几十口！”

“这个灵儿也不懂！他说要这样做才行！”

“那时候云竹姐已经没有了生息。最后倒是救回来了！”

“至于衣服的事情……他倒是没有解释。不过灵儿估计是云竹姐穿的太厚了！”

“公主也在！不过公主也没有说什么！”

“……”

沈云竹压根不想动了，感觉眼睛一下子就酸了。

“不过最近又有些热闹！据说他们去了剑南道成都府一趟！在成都府闹了极大的风波，现在事情也已经传回了长安。那驸马爷……好像去哪里都一样！那些成都府的士子没有一个敢吭声！”

“云竹姐你要继续睡的话那就继续睡几天吧！反正这几天他都没有来这……”

说着，聂灵儿诧异，发现眼泪已经从少女眼角中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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