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青是被父亲迷晕卖过来的，在这一过程中，亲生母亲全程观看无动于衷。

  在被迷晕的前一天，林燕青以优异的成绩，成功被旧都应天府的京都大学分院录取。

  她自己一直省吃俭用打零工赚下来的学费，被赌鬼父亲抢了大部分赌钱，剩下一部分钱被母亲偷去和情夫在大酒店来了一次欲望释放。

  等她讲述完该讲述的一切，神色略微缓和的周龙主动问道：“那你是想继续上学，还是待在这里。”

  林燕青撇过头，看向床边窗户外的夜空，说道：“去不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丹娜小姐之前提到过，你们准备开办私人大学，来供工人们学习。”

  “我想在这座大学完成学业。”

  “这样挺好。”周龙尊重任何人的选择，说实话他想要建立的那座封闭式大学，目的是为了培养意识思想不受束缚的先锋。

  这里的意识思想不受束缚，就是不被教条主义、形式主义、经验主义所束缚所固化的人。

  “时候都不早了，大家早点睡，我还有事先走了。”

  周龙以最安静的脚步，离开员工宿舍。

  员工宿舍区域漆黑的长廊中，外面的凉风不断拍打窗户，风声穿过窗户的缝隙发出呼啸，原本月亮悬挂的天空，被阴霾遮盖。

  祂从阴影中走出，跟在周龙的身后。

  “只有最理性最透彻的思考，才能有最真实的领悟。”

  “老妈，还记不记得我高二时的那个女同学？”

  祂走到周龙身旁，回忆周龙小时候的记忆。

  “那个跳楼自杀的少女？我想起来了，死后没人认领，殡仪馆骨灰放到过期，最后只能集中处理倒掉。”

  “她爸是个烂赌鬼，她死前半个月她爸就失踪了，她妈更是在外面乱跑，很早就跟着其他男人跑了。”

  “境遇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社会环境好那么一点。”

  周龙打开一扇窗户，趴在窗前吸了一口雨前的潮湿空气，取出放在口袋里的半截雪茄，用打火枪点燃。

  轻轻吸了一口，浓烟吐出窗外，第一滴雨水从空中落下，将未消散前的浓烟打散。

  “她的死亡，给当时的我带来很大的震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死亡，第一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感，而她跳的时候没有任何犹豫，她的决绝将死亡狠狠踩在脚下。”

  “对她来讲，自杀就是对这个不讲逻辑不讲道理的荒诞世界的最佳解题答案。”

  “那种痛彻心扉让人精神肉体受到双重折磨的痛苦，让大部分人都想解脱。”

  “她跳楼后，整个班级都像是无事发生，事情被压了下去，有关她的新闻消息一个都找不到，老师每天高喊着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口号。”

  “唯一能找到她踪迹的地方，只有饭后茶余时，那些嘲笑她家庭嘲笑她艰苦生活的嘴。”

  “她就像是大工厂里不显眼的普通螺丝，坏了随手一丢换个新的就可以。”

  “与人之间的悲欢离合大部分情况下并不相通，甚至不会去理解。”

  “那时候心智还不成熟，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一开始不教人如何去理解他人，而是像填鸭一样将冰冷的数字和字母塞进别人的脑子里。”

  “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学生，这个世界到底有多痛苦，起码让人有一个提前的准备。”

  “冰冷的数字和环境就像是食料，把人灌成胖子后，就丢进冰冷的海水中，如果不游动就会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肥胖的身体成了游动的负担，想浮都浮不起来，有人的会游泳，勉强能往岸上游，有的人身上有救生圈，可以等待其他人的救援，还有的人根本就没有下海。”

  祂像是轻抚婴儿一般，轻轻揉搓周龙的头部，她问道：“说这么多，是不甘还是愤怒？”

  雨水打湿了窗口的墙壁，冰冷的空气迎面吹来，热面冷风相遇，周龙的脸部多了一层湿润的水汽，周龙应声道：“很多事，对现在的我来说，还是有些难接受的。”

  “年轻时候的期待与现实情况差距太大，梦碎太多次，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太多了。”

  祂闻言，笑道：“宇宙的诞生就跟生孩子一样，和老婆在床上总是怀不了，有一天想找一点刺激，于是就在夜晚草地里来了一次，当天就怀上了。”

  “至于是不是亲生的，夫妻间自己都不清楚。”

  “同样，人类在演化过程中，身体不断变化不断更替，说是基因突变也好，环境影响也罢，这些问题根本不需要多少解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解释，你要学会接受事实，并做出改变。”

  雨水终于滴落在雪茄上，熄灭了正在燃烧的部分，看着只剩下一一厘米长度的雪茄，周龙将仅剩的火星掐灭，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眼前的世界发生变化，黄昏的阳光穿过骨质的窗户框，照射进骨质的房屋内。

  这里是新建造的小屋，距离曾经的珠穆朗玛峰还有三百公里的距离，只要再前进一段路程，就能到达这座最高峰。

  周龙刚一出骨屋，一个皮肤皙白有着女性人类身体轮廓的生物出现在面前。

  它妖娆美丽的身姿就像是天使一般，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头部，是由无数颗眼珠组成，这些眼珠之间没有统一的运动，没有规律的转动，扫视周围的一切。

  周龙很熟练的将这种喜欢堵门的鱼苗一脚踹飞。

  周龙问道：“它是谁？”

  祂回应：“林燕青的那一部分，这部分倾向于紧张和警惕，所以会有那么多眼睛观察周围。”

  “最近生物酶再次变异，开始大规模吞噬地下的土壤，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才三百公里，跑直线一小时就到了。”

  周龙在软烂的地面上，做出一个起跑姿势，心里默念数字。

  三二一！

  一道混杂着生物酶的狂风刮过，沿途的生物被这股狂风撕裂成碎片，不过一秒，周龙的身影消失在这片混乱无序的血肉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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