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玉才人放下汤匙后，皇帝才问萧宁珺：“朕的病最近颇有起色，你的医术真是厉害。”

萧宁珺谦虚道：“陛下谬赞了。其实臣女医术平平，全赖皇上洪福齐天、圣眷隆重，臣女才敢如此。”

萧宁珺笑容更盛，连说三个“好”字。

玉才人在一旁听着，眼神闪烁不已，却是不曾插嘴。

萧宁珺与皇帝闲谈一番，等玉才人退下之后，皇帝又吩咐她：“朕近日忙碌政务，你难得休沐，不必陪着朕，且先回家歇息吧。”

萧宁珺迟疑一瞬，点点头应下了。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话。

临行前，他想到了什么，叮嘱道：“你父母年纪大了，朕听说最近你祖父身体抱恙，你若无事，便多看看他。”

萧宁珺微惊，抬起头来，目光茫然：“陛下……”

皇帝摆摆手，打断她：“这次是朕错怪了你，你别放在心上。”

萧宁珺咬着下唇，沉默半晌后，轻声说道：“臣女谨遵圣旨。”

“嗯，下去吧。”皇帝挥挥手。

萧宁珺屈膝，慢慢退出养德殿。

走到廊下的时候，她抬眸，看着碧蓝的天空，长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立刻回府，而是先绕了路，去了一趟玉才人居所。

玉才人语早就收拾妥当，等在门口了。

见萧宁珺过来，她立刻躬身施礼。

萧宁珺让她起身后，笑道：“你对我可有话说？”

玉才人犹豫了下。

“不急于一时，咱们去园中走走。”萧宁珺提议道。

玉才人略一思忖，应下了。

二人沿着湖畔散步，御花园刺此时红梅遍地，景致宜人。

两人漫步其中，偶有说笑声。

玉才人道：“珺主，陛下的病应该没有那么快就好了……”

萧宁珺笑了笑，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她没有详尽叙述缘由，可玉才人也是聪颖机敏之辈，听了这话就懂了。

她微微低头。

萧宁珺瞥见，问她：“你可是担忧？”

“没有。”玉才人摇摇头，轻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陛下的身子骨比前段时间强弱了不少。”

这种事情，旁人说不清楚。

玉才人也没指望着她能明白。

萧宁珺倒也没多想，随口说了句：“只不过看着好了点，实际上身子内部都掏空了，我用药提着精神，也维持不久。”

玉才人抿唇，。

“行了，不说这些。”萧宁珺拉着她的胳膊往前走，“咱们继续赏梅去。”

两人一路逛到了梅林深处。

萧宁珺站住脚步：“你放心，他身上的毒早就深入骨髓，没人会发现，你也应该不是叫我来说这些的吧？”

她说完，盯着玉才人瞧。

玉才人垂眸。

“我是为了另外一件事。”片刻之后，她终究坦诚交代了，“我曾经听陛下说过，好像要让端王回京了。”

她知道萧宁珺和端王赵清不对付。

因此，她将端王即将归来的消息告诉了萧宁珺。

萧宁珺愣怔片刻。

“要回来了吗？”她喃喃说道，眼里划过一丝光芒。

玉才人看着她，欲言又止。

萧宁珺忽然勾了勾嘴角，笑了。

“这样也挺好的。”她低声说道。

玉才人微愕。

“他回来正好，免得在背后放冷箭！”萧宁珺哼道，眼睛危险眯起。

她还未忘记当初赵清设计陷害自己之事。

赵清这个人心狠手辣，阴晴不定，绝非善类，留着他就是祸患！

若能借这次机会，将他彻底除掉，再好不过。

她原本以为，至少要让赵清再在封地上待上一段日子。

没成想皇帝竟然让他回京了。

“恩，陛下说，快要过年了，加上贵妃一直哭求，让他早些回京安顿一番，也省得贵妃惦记。”玉才人说着，悄悄打量萧宁珺面色。

萧宁珺面露讥讽。

“多谢你告诉我。”片刻之后，她道谢。

她转过脸，笑吟吟看向玉才人。

“你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不瞒着你，我确实不太愿意他回来，也希望能借此铲草除根。”

说着这些，萧宁珺眼底闪过冰冷。

玉才人心中一凛。

她隐约察觉到，萧宁珺与从前有了很大变化——虽然她依旧是那个聪慧的慧仪郡主，可眉宇间流动的寒霜，似是淬了冰碴，叫人生畏。

玉才人忍不住后退一步，低声道：“那您小心点，莫要被人察觉异常。”

“多谢提醒，我省得的。”萧宁珺微笑着说道，“我这就出宫罢。”

说罢，她带着人离开了。

出了宫门，萧宁珺径直坐马车回府。

途中，她突然撩开窗帘，朝后张望。

一辆普通的黑漆油壁四轮马车跟在她乘坐的青篷马车后面，一直尾随着她，始终相隔十余丈远。

萧宁珺蹙紧了眉。

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她命令车夫，让他驾车拐弯。

马车缓缓停下来，后面的那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萧宁珺挑开车帘，冷漠问道：“什么人，藏头露尾？”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个熟悉面庞来。

“别来无恙啊。”赵清朗声喊道，面容俊秀，温文尔雅，一如既往风度翩翩，只是眼底含着几分邪肆，叫人难以亲近。

萧宁珺心底升起一阵怒火。

她怎么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端王殿下，您没有陛下的手谕擅闯竟敢私自回京？”萧宁珺冷声斥责。

赵清嗤笑一声，说道：“本王的事情，暂时还不用郡主你管，郡主，本王只是警告你，你对本王做的那些事情，迟早是要偿还的。”

萧宁珺面不改色看着他。

“哦？你想要我如何偿还？”

“很简单，”赵清慢悠悠说道，“郡主的婚期将至，本王会派人送份贺礼给郡主。”

萧宁珺瞳孔猛烈收缩。

果然！赵是冲她来的！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她厉声喝道，目光凌冽。

“那本王就真的好心了，本王会请人给郡主准备好一份终生难忘的礼物。”赵清满脸坏笑，“你且等着吧。”

萧宁珺气极反笑，冷嘲道：“你以为我怕？”

“你不怕，本王也不惧。”赵清毫不掩饰眼中的恨意，语气森冷，“你且等着吧。”

萧宁珺心中警惕，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吩咐道：“走！”

赵清大概没料到她如此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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